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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六界恩怨煩惱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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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雪晴驚異於眼前天雷滾滾的同時,在那細密如幕的雨簾中,魔尊清凜與墨堂神君相對而立,不知是否由於耳邊風雷之聲的緣故,她隱隱覺得在那兩人之間,這一次,倒有幾分劍拔弩張的氣勢。

果然,魔尊的聲音夾雜在這陣陣驚雷中,不甚清晰,卻自有一種清冷風華,他一字字道:“墨堂,枉我與你也算一番交情,到頭來你竟不信我!”

這句話來得太令人摸不著頭腦,她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卻又覺得熟悉,這句話或是相似的語言,總覺得好像在哪聽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然而就在她苦思冥想究竟該怎樣作答時,沈默多時的尹情俠忽然緩緩上前,似乎絲毫不避驚雷近身,而是一步步向那映出兩人幻境的雨簾走去,任傾盆大雨將他全身淋了個透徹,卻仍是定定望著那前方幻境中的兩人,毫不猶豫地道:

“我一直都信你,這茫茫六界中,除了你,我還能信誰?”

如此沒來由、甚至是帶著幾分詭異的作答,那映出兩人身影的雨簾竟然頃刻間消失,身旁的雷聲也漸漸遠去,雨勢漸小,前方道路變得開闊,任誰也沒想到,一向沈默隱忍、不善言辭的尹情俠,竟然一句話便遂了魔尊的意,將這雷陣破得幹凈利落。

只是在這依然淅淅瀝瀝的雨勢下,尹情俠依舊靜靜地站著,凝望前方雨簾幻影消失的地方,任雨水隨著貼在臉上的濕發傾瀉而下,他卻像是入定般不懂不語,雙目之中仿佛有什麽埋藏在心底很深很深的東西逐漸遠去了。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尹情俠,這般失魂落魄,這般痛徹心扉,這般生無可戀。

驀然間,她想起魔尊那句話究竟為何會覺得熟悉了,那是她前世記憶的部分,她想起來在前世,也曾經有一個人對尹情俠說過類似這樣的話,她甚至還記得那人當時悲憤決絕的眼神。而今,那人早已化為長白山西麓山頭的一抔黃土,被山頭的冰雪深深覆蓋,連同著尹情俠的心,再也不會歸來。

現在,尹情俠終於說出了那句在當年還不曾來得及說出的話,她不敢上前打擾他,只是隱隱覺得,那樣的心境,她無比理解。

路,還是要走,即使前方刀山火海,生死難猜,即使尹情俠的心留在那片雨海。雨已停,日已出,前路浮雲飄渺。

一路上誰都無話,不知是被適才的氣氛所感染,還是由於均知最後的火陣即將到來,因而心中忐忑,不知魔尊在這最後一關會玩出什麽伎倆。意料之中的又走了約半日之久,四周不再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原野,而是一處大大小小赤色巖石堆疊而成的山路,山石之間隱隱有火光閃現。

周圍的溫度也一下子變得熱起來,眾人適才被大雨淋濕的衣物,到這裏也早已幹爽如新,只是越往裏走,那些火光越明亮,且隱隱有從山石間肆虐而出的架勢。

再往前走,已經沒有路了,那是一面巨大的圓形陣地,四周堆疊的山石高聳如天,火光肆虐,蔓延無際的火光將眾人圍在那中央唯一可立足的黑色玄武巖上,猶如煉獄火海。雲雪晴忍住腳下地面燙得想要跳起來的沖動,開始仔細環顧四周,腦海中不由得浮現起凡是跟大火有關的字眼,例如涅槃的火鳳凰,撲火的飛蛾……好吧,她承認那些雖美,可她著實不想步它們的後塵啊,轉頭去看離沐天,卻見他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離沐天心中覺得有些異樣,因為在剛才踏進這一片煉獄火海時,他手中的焚陽劍莫名開始錚錚鳴響,聲音雖然不大,可也足夠他自己聽到,甚至那如燃燒的火焰般的巨大劍身竟也開始微微顫動,好似有什麽力量在隱隱覺醒,又像是這五行幻冥陣中的火陣與那焚陽劍有著什麽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覺得此事必有蹊蹺,雖說焚陽月禦雙劍是由天池前輩采集神界靈石鍛造而成,可自從他使用焚陽從而魔靈入體後,便知那劍早在還未鑄成時便被妖魔之氣侵襲,從而變成噬主的魔物。如今又在這魔尊的五行幻冥陣中發覺那劍產生異樣,莫不是那劍中魔靈與魔尊有著莫大關聯?他心中思索著,暗暗將此記下,雖然現在體內魔靈已被卿嵐影盡數除卻,不過此事倘若有跡可循,日後還是查清楚得好,免得再在無形中害人害己。

他心中盤算妥當,再去看那煉獄火海時,只見那火光搖曳中,漸漸浮上兩個人影,他本以為先前的木陣、土陣、雷陣皆是墨堂神君,這一次好歹該輪到敖若瀟了,卻沒料到這一次在那火焰中浮浮沈沈的身影,竟然依舊是魔尊與墨堂神君。

只是明滅的火光中,看不清兩人的神情,卻聽得魔尊的聲音猶如就在耳畔,那清清涼涼、且帶著三分桀驁、三分幽恨、三分冷清,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絕望的聲音道:

“你管得著若瀟,還管得著我麽?我已答應你離開魔界,你還待怎樣?!”

這一句半是疑問半是質問的話,讓人一時摸不著頭腦,雲雪晴亦覺得有些突兀,難道說魔尊與墨堂神君之間的仇恨,已到了非得一個人離開原有陣營才可以化解的地步了麽?在那如同肆虐盛開紅蓮般的火光中,她看不清墨堂神君的表情,更猜不透他的心,這五行幻冥陣,顯然就是一場心理的較量。

然而,就在她尚且捉摸不定這最後一環的關鍵所在時,離沐天卻毫無猶豫地大步上前。

定定立在那煉獄火海般的正中央,離沐天並沒有開口,憑借前面四人破解的四陣,以及適才身上焚陽劍的感應,他只是覺得,這最後一關,他應該站出來,只是對究竟該如何以墨堂神君的身份來應付魔尊,他心裏還沒有著落,顯然魔尊剛剛那一句話,包含了太多他所不知的前因後果。

他不知墨堂神君是個怎樣的人,更不知以墨堂神君的性子,該當如何應付魔尊。此時此刻即使不用轉身,他也感覺得到身後四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盯向自己,這種被委以重任的感覺,他太熟悉,卻早已從心底抗拒。

他心中輕輕嘆了口氣,摒棄雜念,暗暗運起內功,將自己的心神調整到一個空靈冥想的狀態,他自認雖不了解墨堂神君,但當初在鏡幻城作為墨堂神君替身的經歷,做得還算成功,至少達成了龍七公主敖若瀟的心願,盡管現在已經知曉,那其實是魔尊替敖若瀟完成的心願。不過總而言之,他覺得自己與墨堂神君倒也有幾分相似之處,那麽不妨就按照自己的意思試試。

他一向不喜歡把事情弄得嚴肅覆雜,尤其是看了魔尊說出的那句話後,像是被墨堂神君逼到要離開魔界的份上,在他看來大可不必,六界神仙妖魔皆為生靈,又何必自尋煩惱,於是他打算,該說一句輕松玩笑的話來化解這一層恩怨,想了想,終於開口。

“你若離開魔界,那定是為了我,問我還要怎樣……嗯……那便是以後你跟著我,一起對酒當歌浪跡天涯吧!”

他這般不著調、甚至還有幾分對魔尊大人進行了調戲,不,調侃的話音剛落,本以為魔尊許是會大怒之下來個烈火燎原之勢,卻沒想到那火勢竟霎時轉小,最後竟連一絲火苗都看不到了。他這一句話,無非是應了墨堂神君當初之言,也遂了魔尊的意,可謂一舉雙得。

五行幻冥陣已破,眾人卻沒有過多的時間休息停留,因為就在他們所站的這一片山谷,大地竟然微微抖動起來,與此同時山石滾落,地形變遷中前方竟出現一條類似漢白玉鋪成的道路。

離沐天尚自回味在適才自己那番應對的話裏,驀然回過神時,掌心已傳來冰冰涼涼的溫度。那是雲雪晴的手,拉著他,從容避過那些上空滾落的山石,跟上前方尹情俠的腳步。

從適才那一番奇險之境出來,轉眼間竟像是到了人間仙境一般,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長得望不見盡頭的白玉神道,冰清玉潔的地面與兩側雕欄,簡直像是到了神界。神道兩旁浮雲縹緲,猶如駕上雲端。

尹情俠、陸瀟青、顧雲然幾人連連稱奇,又各自揣測前方該是一番怎樣光景,又是否還有艱難險阻等著他們。雲雪晴不說話,只與離沐天默默跟在後面,這一路所見所聞已經太過離奇,就算前方墨堂神君真身跳出來她都覺得不算什麽了。

這一條長長的白玉神道當真沒有盡頭,像是比前面五行幻冥陣的道路加起來還長,當她走得腰酸腿軟簡直要不顧形象地原地坐下時,驀然擡頭卻見遠處竟隱隱現出一座素白無瑕的宮殿。

那宮殿如海市蜃樓般遙遙佇立著,當然,她知道,那不是海市蜃樓,而是一座實實在在的宮闕,只是這宮闕,竟比她在神界見到的任何一處宮闕都要高大宏偉,處處透著神韻聖潔,沒有一絲與妖魔沾邊的意思。

看到帶隊的尹情俠加快腳步,她也只好一路小跑跟了上去,那宮殿委實大得驚人,踏進殿門的那一刻,她擡頭甚至望不到殿前的牌匾。大殿之中一片潔白無瑕,寂闌無聲,卻並非無人問津的死寂,甚至在那殿角的水池裏,還有歡快游動的錦鯉。

想必這錦鯉也已活了五百年,早已成精了。她暗暗想著,無暇去數前方那延伸的長廊旁究竟有多少房間,因為她已看到尹情俠當先一步向著大殿正中央走去,因為在那裏,有一張寬大的白玉床。

此時此刻,她唯有與離沐天對望一眼,也快步跟上,同時看到那白玉床上似乎籠罩一層幾乎不可見的透明寒冰,她奔上前的身子驀然一頓,因為看見就在那散發著強大寒氣的透明寒冰下、那比皓雪還要潔白無瑕的白玉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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