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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仙妖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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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雪晴憂心忡忡地走在末尾,前面是蘇逸風扶著蘇逸清帶路,阿瑪蘿走在中間,一行四人各懷心事、十二分謹慎地回到柳寒夜休息的石洞,奇怪的是,阿瑪蘿這心機頗深的女子竟然沒耍什麽花樣,而是大大方方地來到那石洞中站定。

柳寒夜閉目打坐,聽得腳步聲和對話,已明了適才那一番惡鬥情況,面對緩緩走到他面前站定的阿瑪蘿,他並未睜眼,卻道:“蘿護法師門中人擄走了小繞,可否是來給我個說法?”

阿瑪蘿微微一怔,隨即輕笑,“柳道長不擔心自己身中奇毒,反倒關心他人安危,仙風道骨著實令人敬佩。”

柳寒夜緩緩睜眼,卻不說話,反而阿瑪蘿頓了頓,接著道,“不過柳道長大可放心,離掌門此行定保程姑娘安全,我既敢向蘇掌門打這個包票,自然也不會騙你,至於你的毒……”

她說到這裏卻忽然停下了,反而轉頭看向蘇逸風。

蘇逸風負著雙手踱了兩步,並不逼迫她,反而在那一旁的石凳上悠然坐下,眼中一抹隨性慵懶之色的背後,暗藏令人驚心動魄的風韻萬千,一字字道:“蘿護法說話倒是思慮周全留有退路,只不知蘿護法的毒,是否也天衣無縫、為自己留有退路?”

阿瑪蘿微微沈吟,並不回答他的話,反倒再次看向柳寒夜,一笑道:“柳道長所中之毒名為‘蝕情蠱’,不瞞各位,這蝕情蠱並無解藥,不過卻也不致命,說起來,這可是我為柳道長專門準備的大禮,將來若有一天柳道長記起今日之事,非但不會怪罪於我,或許還會感謝我這別出心裁的禮品。”

柳寒夜擡眸目光一凜,蘇逸風已蹙眉道:“此話怎講?”

阿瑪蘿也在這並不寬敞的石洞中踱起步來,衣裙上獨有的維族環佩叮當作響,若非身處這險惡江湖的敵我雙方,此情此景倒是個十分令人舒心。

“這蝕情蠱並非致命之毒,卻會一點一點吞噬人此前的記憶,越是刻骨銘心的記憶,消散的也越徹底,直到不留一絲痕跡。”她說這番話時,原本明媚甜美的聲音竟也變得越來越低沈,到最後竟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陰森,她停了停,又道:“這蝕情蠱我煉制出來已有一些年頭了,本待是用在自己身上,怎奈那個人早已不在世上,縱使他曾讓我傷心欲絕,那僅存的記憶終是不忍忘卻。”

她言罷,才發覺柳寒夜雙眉微蹙,兩只清寒的眸子緊盯著她,定定地道出八個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哈哈!”阿瑪蘿忽然大笑,“我不懂你們漢人那些繞彎子的大道理,我只知那人死在你之手,原本我想殺你為他報仇,不過話說回來,他殺死你的師傅在先,冤冤相報何時了,更何況我對他早已只剩下恨,姑且就留著你的命,也留著我記憶中那些陳年舊事吧,這蝕情蠱也便順手用在了你身上。”

她言罷雲雪晴心中一震,憶起前世那些破碎不堪的回憶,她知道阿瑪蘿口中的“那人”指的是天山派曾經的火雲護法金無邪,江湖傳言毒影護法阿瑪蘿與金無邪有著一段糾纏不清的曠世之戀,甚至還牽扯到了另一位護法苗一笑,然而三人愛恨糾纏半生卻不得善終,後來苗一笑為救阿瑪蘿而死,金無邪因門派之爭殺死昆侖掌門玄蒼真人,也就是柳寒夜的師傅,而最後那一場漠北大戰時,柳寒夜為師報仇,一劍刺入金無邪的胸膛,至此名震江湖的天山三大護法只剩下阿瑪蘿一人。

她正想著,只聽阿瑪蘿又向柳寒夜道:“柳道長,話說回來,我阿瑪蘿也算是煞費苦心,江湖傳聞,你當年離開昆侖派的緣由卻是為了一段無果之戀,不曉得那段刻骨銘心往事如今是否仍舊向我一樣記掛於心,如今有了這蝕情蠱,不妨忘了那些陳年舊事,憐取眼前人,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言罷,柳寒夜卻笑了,只是那笑中帶著無奈,“你是用這蝕情蠱來報我當初手刃金護法之仇吧?連你自己都尚且舊情難忘,又為何覺得我會願意忘懷?”

阿瑪蘿微微一楞,卻故意流露出無辜又無奈的笑,“喲,這倒奇了,敢情我阿瑪蘿做了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柳道長,不是我勸你,那些原本就不值得記掛在心的人,又何必念念不忘?倒不如留著精力,去珍惜一些如今陪伴在你身邊的人,和以後將會遇到的人,莫要落得我這般孑然一身的淒涼下場。”

她說道最後一句時,臉上明明仍在笑著,聲音卻透著無盡悲涼,那種悲涼,不似偽裝做作,卻是一種徹骨的痛,一種嘔心瀝血的警示與勸慰。

柳寒夜擡眸,正待再說些什麽,突然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連這腳下的九幽谷石地也跟著劇烈搖晃起來,緊接著頭頂那片巨石而成的密不透風的天空同樣震撼起來,大大小小的碎石劈裏啪啦滾落,仿佛這九幽谷底都要跟著毀滅。

“大家小心!”蘇逸風一下起身,一手拉了雲雪晴,另一手護住柳寒夜,與此同時蘇逸清周身一道白光閃過,身影剎那間消失,定睛看時蘇逸風的肩上已多了一只毛色如雪的白狐。他自知行動不便,在這險境突發的時刻未免拖累他人,是以再次化身狐形。

雲雪晴右手持月禦劍護著頭頂,煞費精力地躲避著石洞上空紛紛墜落的石塊,心中一萬個嘆息這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柳寒夜的毒沒有解藥已經夠讓人頭疼了,如今這地動山搖的情況鬧的又是哪一出!柳寒夜雖然中了蝕情蠱,這幾日來經蘇逸風和蘇逸清兄弟二人療傷,毒性對身體產生的傷害已經去除大半,對記憶上的侵蝕也還尚未開始,因而他此刻倒像是尋常人一般,冷靜掃了一眼周圍清醒,沈聲道了句:“跟我來。”言罷當先一步往震蕩較小的隧道深處而去。

三人一陣忙亂間,也顧不上敵對方的阿瑪蘿,待到蘇逸風掩護好了己方同伴,轉頭準備再去援助阿瑪蘿時,卻見她剎那間驚詫的神色已在臉上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意的輕笑,然後就在這亂石紛飛中不知用了個什麽法術或是法寶,身形剎那間消失不見,想必已趁亂逃離了這九幽谷。

罷了,蘇逸風嘆了口氣,沒有去追,那蝕情蠱的毒已然明了,現今己方自保尚且不易,更沒有多餘精力去理會阿瑪蘿,只好便由她去了。柳寒夜一人一劍在前方開路,似乎對於那蝕情蠱的毒一點也不在意,反正既不致命,一時也沒有什麽不適。一行人跟著他退到先前玄漠所處的那處廣闊石洞,果然這裏的震撼少了許多,各人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雲雪晴環視四周,卻不見玄漠身影,唯有肆塵所在的那九幽殿的石門四周依然遍布一層淺淡的法陣,這讓她有一種預感,這陣地動山搖的源頭,就是那九幽殿。

看著蘇逸風和柳寒夜安定下來,她只道了聲,“我去裏面看看。”便也不等蘇逸風的阻攔,而向那法陣最薄弱的地方而去。只因她知曉,蘇逸風一定不會讓她獨自闖入九幽殿。只是在轉身的剎那,她沒有看到,蘇逸風想要阻攔卻欲言又止的神情,那陣法的法術,來自妖界,他這堂堂修仙名門的掌門又怎會察覺不到,今生,她亦是妖,他們終究走在了背道而馳的路上。

四周依然有些碎石從上空不斷墜落,只是腳下的地面不再搖晃,踏著地面凸凹不平的塵沙石塊,她覺得這四周有些不一樣。

這九幽殿先前她也來過幾次,印象並不深刻,相反深深映在腦海的,卻是這九幽殿的主人肆塵。而今再次來到這裏,一路走了好一會,她才發覺這其中的不同。原本在這九幽殿內,肆塵以紫色的妖族法陣封印了四周,使得玄漠不至闖入,可如今,那些紫色的法陣形狀竟有了變化,;仿佛再也無法維持圓滿的形狀,而變得支離破碎,猶如荒廢已久的簾帳。

莫非這裏又起了什麽爭端?她靈光一現,忽然覺得九幽谷底的震蕩或許與玄漠有關。

來到九幽殿的中央,一身白衣的肆塵端坐與陣法正中,雙目微閉,似在施法維系這搖搖欲墜的大陣,但見她走入,並未睜眼,還是一如上次般地緩緩道:“你來了。”

“這裏出了什麽事?”她環視四周,此時幾乎已經肯定這九幽谷底的震撼便來自這正中的九幽殿,而此刻肆塵極力維系的,便是此處唯一的安定。

肆塵不答她的話,而是左掌微微一擡,那中央的陣眼位置赫然打開了一條縫隙,她知道,那意思是讓自己進來,雖然不知肆塵是何用意,她卻覺得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指引著自己,走入那陣眼中央,緩緩坐下,與肆塵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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