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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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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桑哽咽了幾秒,差點沒被喉嚨裏的龍角散嗆到。

她萬萬沒想到古早總裁文裏“女人說不要就是要”這種糟糕的臺詞,她有生之年居然可以聽到裴寒舟講。

“誰告訴你的這話?”她轉頭問裴寒舟。

男人答得理所當然,“沒有人告訴我,實踐證明的。”

“實踐?誰跟你實踐了?”

他沈吟幾秒後擡起了眸:“你。”

下一秒,林洛桑把手裏的抱枕砸上了男人的臉。

“夠了,閉嘴吧。”

林洛桑本以為他在這兒待一會就會走,誰知道這男人儼然一副把她的休息室當成自己休息室的模樣,沒一會就拿出了電腦,在她旁邊辦起公來。

馬上要唱歌,為了嗓子的最佳狀態,她沒有進食,只是喝著熱水潤嗓,隨意吃了些點心。

節目即將開始錄制,執行導演親自來休息室通知林洛桑。

裴寒舟此番來得低調,還有很多人不知道,執行導演打開門時也生生嚇了一跳,這才笑著打了打招呼,“桑桑老師的節目是第二個吧?”

林洛桑點了點頭正要起身,執行導演卻忽然喊停,“您要想多休息一會兒也行的,不如我去給您安排在最後一個上吧?最好的順序。”

以往把她當空氣的執行總監今天不僅親自來接洽她,甚至還對她用起了尊稱。

好真實的世界。

“不用了。”林洛桑有些好笑地開口,“就按照之前的順序就行。”

“好的,那您準備一下,我先走了。”

執行導演離開之後,林洛桑拉了拉衣擺也準備起身,聽到男人問:“這裏是不是有轉播屏?”

她頓時明白他是想在這兒看節目,點了點頭,卻道:“那你為什麽不在現場看?出去走兩步坐個電梯就到演播廳了,效果更好。”

裴寒舟:“不想出去,人太多了。”

上次在演播廳看她第二場表演的時候,附近圍著不少女人,不適感雖然不算強烈,但也有一些。

大概因為男人本就難搞,因此林洛桑沒多問,很快就適應了他養尊處優下的矜貴。

“行吧,”她擡手給他打開轉播屏,“有什麽問題聯系我助理,我先出去了。”

“嗯。”

眼見男人是真待在這兒不走了,她出於好奇,還是問詢了句,“你為什麽突然到這兒來了?”

裴寒舟光明正大理直氣壯:“我到我的公司視察,有問題?”

“……行,沒問題,”連帶著沾光的林洛桑賠上一個咬牙切齒且不失禮貌的微笑,“好好視察吧您。”

離開房間以後,她在不遠處的討論室裏找到了岳輝和助理。

岳輝滿滿的傾訴欲在看到她時打開閥門,向林洛桑投去難以置信的眼神:“你知道我們剛剛遭遇了什麽嗎?”

“什麽?”

“我和小暖剛剛坐在這兒等你,正好有組進來開會,你說按照以往的經驗,他們是不是會叫我們滾蛋?”岳輝喝了口熱茶,“但他們剛剛不僅全滾了囑托我們在這好好休息,還給我們打開了暖氣,還讓人給我們送了熱茶。”

“操他媽,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執行導演剛還想把我的節目暗箱操作到最後一個表演,”林洛桑搖了搖頭,嘆息一聲,“真夠誇張的。”

“這就是階級!這就是特權!這就是被資本庇護的好處啊!”岳輝開始飄了,優雅地握著杯子說,“我心裏只有一個詞能形容我現在的感受——母憑子貴。”

助理:“你說桑桑是你媽?”

“小暖,你搞反了,我是說我靠她才有今天這種眾星捧月的待遇。”

“明白了,你說你是她媽,你不僅泥塑你自己,你還侮辱了桑桑。”

林洛桑拍拍助理小暖的肩膀:“說得好。”

然後二人就搭著肩膀往前走去,被孤立的岳大經紀人看著二人背影凝噎片刻,憤恨不平地放下杯子:“女媧造人都用泥巴,我泥塑我自己怎麽了?有錢長得帥是我的錯嗎?誒,等等我啊!”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林洛桑又全方位地感受到了什麽叫特權。

剛到後臺,大家就搶著給她讓椅子,僅僅只是片刻的功夫,她手上已經多了一個暖手寶,一堆暖寶寶,岳輝和助理的手中也被塞滿了各種小零食,關照無孔不入地圍繞著她展開——

“這雙高跟鞋好漂亮啊,說實話,桑桑的私服品味我是真的服,每次服裝都賊好看。”

“那還是不是因為天生麗質身材好,話說桑桑平時去美容院嗎,好羨慕你的皮膚底子,想get同款。”

大家七嘴八舌,各個都是見風使舵一級演繹者,把倪桐晾在一邊,桑桑前桑桑後的,像是想把從前對她的忽視和區別對待一次性全補回來。

林洛桑被吵得腦瓜子都疼了,按了按太陽穴,伶牙俐齒的岳輝當即接收到訊號,趕緊上前把閑雜人員挨個支開,這才坐在了林洛桑旁邊,瞥了不遠處的倪桐和經紀人一眼,大聲地嘆息說:“看來後臺資本太大,有時候也是一種苦惱啊!唉!或許這就是甜蜜的負擔吧!!!”

倪桐經紀人臉都被氣綠了,還有幾個節目才輪到自己的倪桐更是不想多待,當下就臉色極差地離開了後臺。

助理目送倪桐背影離開,這才和岳輝說:“輝哥,你真的好欠揍啊。”

但旋即,又小聲跟道:“但是好爽。”

岳輝“嘿嘿”笑了兩聲,這才轉向林洛桑:“你今晚表演的那個四個字的叫什麽來著?”

林洛桑:“《春夏秋冬》。”

“哦對,我總感覺你在給中藥打廣告。”

她奇怪地看過去,“什麽中藥?”

“不是有那個嗎,就是什麽冬什麽夏什麽春的。”

林洛桑:“……”

“人家那是冬蟲夏草。”

她今天這首歌的名字還挺隨意的,而且抽象,剛報幕之後,彈幕裏就迎來了一陣沒頭腦——

【春夏秋冬是啥?】

【像一幅連環畫的名字,dbq。】

【據說她這次要玩loopstation,現場錄制編輯音樂,用多軌道和循環播放的方式現場伴奏,國內幾乎沒有年輕歌手敢這麽幹……上個敢在直播裏玩這個的歌手已經因為翻車兩年沒露過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歌名也能感覺林洛桑這次要走特立獨行的風格,本尷尬怪真的為她捏一把汗,希望不要翻車吧!不然第一次看直播的我可能會被尷尬到再也不看音樂節目了。】

loopstation又叫樂句循環工作站,它可以記錄下音樂人實時的演奏片段,並開始重覆循環播放,達到一人一樂隊的效果。

也就是說,林洛桑今天的歌沒有伴奏,所有的曲調都在她腦海裏,她要在舞臺上絲毫不差地還原出伴奏的每一個音、抓準每一個微小的節奏,因為她奏出的每一個調都會即時循環現場播放,成為她的編曲,稍有差池,整首歌就會立刻崩壞。

非常考驗歌手的心態與發揮的穩定性,一旦出了錯,觀眾也不會看在難度的份上原諒她。

所以她今天必須得成功。

上臺前她還是有點小緊張,深呼吸了兩口,攥了攥微微滲出汗的拳頭,這才在舞臺中央站定。

她走向第一個樂器,開始演繹。

這首歌叫《春夏秋冬》,她分別選用了四種樂器進行表達,用音樂傳遞出她感知中的世界。

首先是豎笛,她用豎笛的悠揚空曠營造出春意,抑揚頓挫的曲調給人以草長鶯飛萬物覆蘇的生機感,活潑而又滿懷著期待。

緊接著,夏天的部分她選擇了三角鈴,清脆的敲擊聲仿佛清晨枝頭的啁啾鳥鳴,帶著被陽光曬到微微發燙的酥軟體溫,蓬勃而向上,滾燙而張揚。

握住三角鈴兩邊的手指松開,僅懸掛在食指上的樂器聲更加明亮,悠長的餘韻拉動心弦與之共振,像是一切與夏天有關的物件都一股腦地被傾倒在曲音之中:冰鎮的玻璃汽水、滴滴滾落在桌上的水珠、搖晃著的碳酸氣泡攀升到瓶口,還有盛夏中肆意揮霍的青春。

秋天則是鼓點,肅殺與靜謐寒涼的秋總是如同鼓點般力量萬鈞,厚重得像是堆積的楓葉,隨著風向打著旋兒地在馬路上自由地游走。

鋼琴是冬天。

銀裝素裹的冬日總與浪漫掛鉤,新鮮出爐的可可餅的香甜,冒著熱氣奶茶的甘醇,聖誕時分的溫柔與狂歡,交織在一起變成了寒卻不冷的冬,溫暖中帶著劈裏啪啦的篝火燃燒的聲音。

一如她的鋼琴聲,溫柔而纏綿,典雅卻冷艷,婉轉的驕矜。

這四種樂器完美交融重合,有節奏地循環律動,構造出了一個有溫度的特殊世界,讓人在短短的幾十秒之內,仿佛就跟著林洛桑的腳步穿行過了她的四季。

前奏結束過後,現場傳來頭皮發麻的驚嘆聲——

“好多樂器啊……一個都沒彈錯,這簡直是神仙吧!”

“那個三角鈴的添加真是妙,豐富了音色和演奏形式,又有一種打破常規的驚艷,確實好聽。”

彈幕中的某條一語中的:【舞臺精靈,樂器藝術家。】

前奏過後,她從話筒架上取下麥克風,開始了主歌部分的唱詞。

整首歌彌漫著濃厚的個人風格,她的歌聲與曲調渾然一體,如同從身體裏噴發出的第二個靈魂,這樣的聲音和演唱是帶著生命力,且不容易被人遺忘的。

她鮮明的標志像烙印,已經在一場又一場的表演裏,刻進了觀眾的腦海。

歌曲的結尾部分,放下話筒的她卻並未定格在原地,反而又折身,拿出了一把小提琴。

臺下瞬間湧起歡呼和掌聲。

她將小提琴放上肩膀,微微側頭抵住腮托,姿勢標準,動作流暢,纖細手臂收放自如地拉動弓桿。

柔順的長發隨著鼓風機蕩開,她擡眼,一雙瀲著水霧的眸瞧向鏡頭,纖長的下睫毛仿佛在顫,唇角偶有一絲似笑非笑,連眼神的流轉都帶著訴說陳情的魔力。

樂曲流暢地傳出,娓娓動聽,為整首歌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她真的用自己敏銳的感知,迤邐描繪了一幅獨屬於她的畫卷。

這只是第二個節目,但觀眾甚至都不用往後看,就能確定這是毋庸置疑的全場最佳!

不,或許還有入圍整季或全季最佳的可能。

“這完全不像比賽,這就是一個成熟歌手的演唱會現場吧!!!!”

“成熟歌手都不一定有這麽穩的live……”

“音色太好聽了,唱功也好,還會這麽多樂器,牛逼。”

“飛煙時期我怎麽完全不知道她這麽全能啊?”

“那小破團會經營個屁,在飛煙的時候她完全沒機會展示這些啊!”

這時候,有粉絲恰巧和評審區挨得近,幽幽道,“很多樂器是飛煙時期學的,因為那時候太糊了,通告也很少,所以有大把時間學東西。不過小提琴和鋼琴還有編曲是在出道之前就會了的。”

她就是擁有讓路人也在驚嘆的毅力:“飛煙的時候還能沈下心來學東西啊?那真是了不起了。”

彈幕裏更是成片地滾過感嘆號:

【剛剛說林洛桑會翻車的出來受死!!】

【本尷尬怪嗷嗷大喊林洛桑真是太好了,沒有讓我尷尬還給了我驚喜。】

有很多人去節目合作的音樂軟件裏給她留長評,當然,微博上的討論指數也非常高: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今晚她的表現,拋開難度極高並且需要有極大自信的loopstation來講,她今晚的舞臺是全方位碾壓的好。就是以前也挺好,但不知道是鏡頭還是轉播的問題,總感覺有什麽環節使不上力(和她能力無關更像是節目組的問題)。今晚的各種感覺都很到位,鏡頭能夠抓準她每一個關鍵表情,不會在拍整體的時候拍細節,也不會在拍細節的時候又拉遠景,燈光也比以前好看。就今晚這表現,我說句一騎絕塵不過分吧?】

【英文部分她的發音也好標準哦,拉著小提琴的時候對著鏡頭嫣然一笑,我徹底死透了。】

【林洛桑真是節目組的榮耀,節目他媽的百分之九十的熱搜都是她的,她幾乎一發新歌就上熱搜吧……這熱度真是沒誰了,如果不是我看到這麽多真人討論,我應該覺得是她老公給她買了熱搜包年。】

當晚,她的新歌熱搜一度沖到了第二,不少人都在震撼這種大膽的表演形式:【是我見過內娛裏最年輕的敢玩這種形式的歌手了,且舞臺完成度以及才華不比任何前輩差,啊,我要收回我當時說華語樂壇後繼無人的話了,華語樂壇未來可期好吧。】

熱搜這邊討論得正紅火,即將收工要離開演播廳的林洛桑,在休息室門口發現了熟悉到不行的身影。

“surprise!”盛千夜笑著跳到她面前,豎起大拇指,“今晚現場演奏不錯,本千夜也盛讚的絕美程度。”

林洛桑定定瞧了眼前的人一會,又戳了戳確定是真人,“你怎麽過來了?”

“在這附近拍戲,剛好過來看一眼。”

盛千夜撇了撇嘴,“不是吧,我和寧寧還一起送了花籃祝演出順利,你沒看到啊?”

“太多了,這些都是岳輝記下來讓工作室發微博的,你們都不提前告訴我,我上哪兒去看。”她瞧了瞧盛千夜身後,“寧寧呢?”

“剛看完就被導演一通電話叫回去了,說是綜藝裏面某段備采內容丟失,要她緊急再重新采訪一遍。她還挺遺憾的,說下次一定要見著你再走。”

“反正以後見面的機會也多,心意我接受到了,”林洛桑揚了揚眉,“總決賽再來也行。”

“唷,”盛千夜擠眼睛,“這麽有自信自己能活到總決賽啊?”

林洛桑:“……”

她沒有理會盛千夜的日常一皮,拿出手機翻找著,“既然都來了,走吧,我今晚陪你放肆一下,去吃宵夜。”

她話音剛落,休息室大門打開,裴寒舟面露不善地凝視著她:“那我呢?”

她愈發震驚地擡眼:“你還沒走???”

裴寒舟:“……”

看到裴寒舟的盛千夜也嚇了一跳,但很快搭著林洛桑的肩膀圓和氣氛:“人家說不定在等你一起回家呢,多讓人感動啊。”

林洛桑冷笑了一聲。

男人抄手:“什麽意思?”

“特別感動的意思,”林洛桑舔了舔唇,眨眨眼,“但是我要和姐妹一起出去吃飯誒,怎麽辦?”

拋出這個問題之後,她又自己給出遺憾的回覆——

“所以裴總您就,愛幹嘛幹嘛去吧。”

裴寒舟微瞇著眼沒說話,盛千夜咳嗽兩聲,道:“我們兩個吃飯嘛,其實也可……”

林洛桑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對哦。”

盛千夜亦是附和地笑了笑,正要說“帶你老公和我們一起也挺好”,猝不及防聽到林洛桑對裴寒舟繼續道:“你也可以在車上等我吃完。”

聽著這標準的“你就在家乖乖等我應酬回來”的大佬語氣,盛千夜額角跳了一跳。

偏生林洛桑還特真誠地看著男人,笑盈盈說:“但是估計要等比較久,我怕你等到想謀殺我,所以還是算了吧。”

盛千夜:……

我看你這女人瘋了吧。

最後裴寒舟還是獨自駛回了在舟總部。

盛千夜驚魂未定地看著阿斯頓馬丁絕塵而去,連車尾氣仿佛都承載了一噸的臟話,頓覺搞不懂林洛桑的執念,問她:“為什麽不帶你老公一起?我看他好像有點不爽哦。”

“他很掃興,”林洛桑說,“我們的茶話會帶一個行走的懟懟冷場機有什麽意思?”

“再說了,他那不叫生氣,這男人一天23個小時都一副不會變的鬼表情,我等凡人是揣摩不透的。”

即使退一萬步而言……就算真生氣了,到時候再哄吧,反正好像也挺好哄的?

“嘖,你太絕情了你,”盛千夜戳她腦門兒,“你老公好歹也為你收購了節目組冠名商啊,你連討好別人你都不願意。”

“應該只是恰好吧,”林洛桑說,“不全是為了我,也有順應公司發展的意思。”

“那也有一部分是為了你咯。”

“那是有預謀地為了我!”林洛桑想到這兒就恨得牙根癢癢,“為了讓我欠他人情,他到時候好連本帶利收地回去而已。你知道這種精明商人無良資本家做事的目的性有多強嗎?”

所以即使是為了她,動機也並不純良。

既能有利於公司發展,還能順便從老婆那兒撈點好處,裴寒舟這筆生意做得可是太值了。

盛千夜笑了笑,說:“你們這都幾個月了,一點真感情都沒培養出來啊?”

林洛桑:“你和傅修也幾個月了,你們培養出感情了嗎?”

女明星盛千夜的表情霎時一僵,笑容收攏:“……”

“當我沒問。”

一番衡量之後,二人最終將目標鎖定到了火鍋店。

服務生單獨給她們開了三樓的包房,她們倆跟做賊似的,到了包間才敢卸下帽子和口罩。

即使是放縱,她們也不敢太過放縱,點了些熱量不怎麽高的食物,這才一邊煮東西一邊聊天。

“不過說老實話,你真的不覺得裴寒舟……對你是有感情的嗎?”盛千夜戳著蝦滑若有所思,“如果他真是你描述的那樣,今天怎麽可能一直等到你表演完,人家也不是閑的吧。”

“而且多得是比Rino更好的公司,他如果想順水推舟做人情,很多事都可以做吧,沒必要玩這麽大,要知道Rino是直接和你們節目掛鉤的,影響節目組對你的態度。”

“感情應該是有的吧,但是很覆雜,”林洛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他對身邊的人本來就很好,就連對工作夥伴都慷慨又大方,更何況我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對我稍微好一些也是正常的吧。”

“我們現在連微信都沒加啊,你敢信嗎?溝通都是靠秘書傳話。”

“可能對他來說我就是婚姻上的合作夥伴,他希望合作更遠更穩固,自然要拋些小恩惠來留住我,商人就是這麽辦事的,只不過他情商高,關鍵時候講話好聽而已,但是商場上的話就不要太當真了。”

盛千夜莫名覺得被說服了,又覺得哪不太對……

林洛桑喝了口檸檬水,接著說:“我們的婚姻是利益捆綁的婚姻,不能產生愛情,你明白嗎?”

從婚禮那一天開始,她內心深處就很清楚地明白,他們兩個是不會也不能愛上彼此的。

裴寒舟不會愛上她,是因為他寡情、冷淡、有時間琢磨情愛不如想著怎麽經營公司;不能愛上她,則是因為他站的位置高且陡,要面臨的明槍暗箭無數,體面的環境下是狠烈的廝殺,而商界的風起雲湧中無欲則剛,擁有軟肋就會被抓住弱點,十幾年的心血或許瞬間便會煙消雲散,需得萬分謹慎與堅固,才能臨危不懼。

她不會愛上裴寒舟,是因為她本質不相信也不會主動接納愛情,而不能,則是因為……

盛千夜驟然開口:“什麽叫利益捆綁不能產生愛情?你們倆是演武俠片中了劇毒,動情就會死是吧?”

“雖然這麽說可能不太貼切,但是差不多是那麽個意思,”林洛桑斟酌著舉例子,“如果《聊齋》裏的狐貍精只是為了吸書生的血,接近他也不是因為愛他,那她愛上他之後,會怎麽樣?”

“會不忍心下手唄,會猶疑,”盛千夜略作思索,“計劃也會被打亂?”

林洛桑點頭:“假如再給一個前提,這個書生不會愛上她,而她卻對書生動心,那又會怎麽樣?”

盛千夜不假思索:“會受傷啊。”

“既饑腸轆轆地空著肚子,也得不到回應,面包和愛情一個都沒有,忒慘了。”

“是啊,這麽簡單的道理連你都懂,就不要說故事裏的主角了。”

她和裴寒舟之間就是美化過的商業合作,一切都算得很清楚,誰都有自己的目的,可一旦有人動了真心,或許目的與過程都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是因為知道了自己和裴寒舟只是表面婚姻,所以能接受他夜不歸宿,能接受他有好妹妹,能接受他甚至還沒和自己成為通訊錄好友,可一旦她想把這段變成真正的婚姻,那她的要求會變成何樣,裴寒舟又能否接受?當利益互換找不到落腳點,她能否繼續心安理得地享受當下這樣的生活?

美好的東西都帶著毒性,愛情是雙方飲鴆止渴,而她明知對方不會甘之如飴地喝掉那杯毒酒,她又為什麽要給自己拿起的可能?

盛千夜看了她很久,突然想起最開始二人是在一個晚宴上遇到的,她講話有意思又不擺架子,不少人都喜歡跟她聊天,但後來玩到講真心話的環節她卻退出,看著那麽好說話的一個人,一些隱私問題卻怎麽也不講。

她們熟絡起來也用了很久,好像大半年後才到能敞開心扉的境地。

盛千夜比誰都明白她的自保機制有多強,在不確定自己一定不會受傷以前,林洛桑絕對不會邁出第一步。

“我懂你意思,”盛千夜喝了口奶啤,“但是什麽叫這種簡單道理連我都懂?怎麽,我在你眼裏就不配思考高級問題嗎?”

“可能是吧,”林洛桑笑笑,“怕你腦子累。”

盛千夜:?

“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突然正色。

“什麽?”

林洛桑以手支頤,怡然漫笑:“我們仙女和凡人戀愛是觸犯天條的。”

盛千夜:“……”

“如果精神狀況有問題一定要告訴我,我幫你找醫生,好嗎?”

和盛千夜的交心會談結束之後,回去的路上,林洛桑想了想自己剛剛對無良資本家好像是有點過分,遂在車即將行駛進公館前給他打了個電話。

這男人還挺傲嬌,第一個電話給她撂了。

她好脾氣地繼續撥了一個,這垃圾男人在即將自動掛斷前接起了,聲音冷冰冰的:“什麽事。”

“沒什麽,我問你回不回家呀,我給你帶了禮物。”

他在電話那端冷笑了聲。

“不必,我不是愛幹嘛幹嘛去麽,何必回去礙您的眼。”

她轉了轉手提袋:“話也不能這麽說,你是不打算回家是嗎?”

“你讓我回去我就回去,我憑什麽?”

也對。

“就是有點遺憾……”

這司機對公館內路線不熟悉,林洛桑索性讓他把自己放到了車庫附近,她剛下車,話都沒說完,一擡頭就和從車庫裏走出來的裴寒舟迎面相遇。

林洛桑:“……”

裴寒舟:“…………”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會,試圖揣摩男人剛剛語氣裏他一輩子都不會回家受氣的意義。

對著月光琢磨了半晌之後,她輕快地一言蔽之:“嘴上說不要,身體倒是挺誠實的。”

剛到家,林洛桑為了展示自己的關懷,拉住要去洗澡的男人,試圖證明自己的良心。

她認真而帶著小得意地從袋子裏拿出一個小盒子,笑得異常真誠:“你看,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吃的芒果千層。”

空氣突然有片刻寂靜。

就在她以為男人要被她感動到發不出聲的時候,面前傳來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嗓音,甚至更冷——

“我芒果過敏。”

林洛桑:“……哦。”

巧了嗎這不是。

“但是當時去已經很晚了,只有這個了。”林洛桑還是撐著桌子自己感動了一會,擡眼看他,“那你有沒有別的想要的?”

“算了,你現在可能比較想讓我原地消失。”

“你去洗澡吧,”她揮揮手,“就讓這個芒果千層獨自過完它淒慘而又悲涼的命運吧。”

裴寒舟:“……”

男人在二樓洗澡,林洛桑在一樓洗完之後便順勢開始做音樂,做著做著有些困了,正巧沙發上有被褥,她便掙紮著給秘書發了條消息,隨後兩眼一閉陷入昏迷。

裴寒舟剛吹完頭發,看了一會書才想起來手機在桌上,起身去拿的時候發現秘書發來的消息:【夫人說她今晚在沙發上睡。】

男人失語地盯著短信看了會。

難道就因為她覺得自己不想看到她所以跑去沙發上睡了?

這是什麽邏輯?她怎麽總有新辦法能氣著他?

裴寒舟扔下手機,蹙著眉重新坐會床邊看書,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樓梯上沒傳來任何響動,他不耐煩地扣上書頁,下樓喝水。

沙發就在不遠處,她的睡姿一如既往地不安生,細瘦手腕從被子間鉆出懸在沙發邊,枕頭幾乎要蒙住大半張臉,電腦還在發著光。

裴寒舟無言以對地重重舒出一口氣,眉頭皺得愈發深,走近,簡單粗暴地掀開她的被子,試圖將她喊醒。

然她只是縮著身子,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睡夢中的嚶嚀,泛紅的濕潤鼻尖皺了皺,面對著他繼續酣眠,睫毛的投影像把打開的小扇子。

他垂眸看了會,最終認命地將她打橫抱起,上了樓。

懷裏的人氣息均勻,毫無防備的衣領敞開出大片肌膚,鎖骨下仿佛還有一處沒褪去的淡粉色痕跡,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此刻窩在那兒,多出了幾分旖旎與繾綣,仿佛他稍微用點力都能折壞這副嬌弱的身子骨一般。

柔柔嫩嫩,真是很要命。

把她帶進被窩之後,她在熟悉環境中舒服得伸了個懶腰,嘴唇翕動,蜷成一個蝦球。

男人關了燈,也緩緩躺下。

第二天,林洛桑發現自己是在床上醒的。

她記得昨晚好像是有似夢似醒的部分,一邊刷牙一邊琢磨著是自己夢游上來的,還是自己其實就是在床上發出訊息的,只是以為自己還在沙發?

刷著刷著她隨意往鏡子裏看了眼,這一看,發現了不對勁。

她把衣領往下扒了扒,發現這男人在一周前留下的某個草莓,此刻竟然又生動地再度出現了,色澤飽滿,看起來還挺新鮮。

怎麽回事兒呢?她依稀記得這個痕跡都快褪了啊??

正當她在糾結的時候,意氣風發的男人出現在門口,像是神清氣爽地睡了一覺之後,被只有自己知道的部分取悅到了,於是決定前塵往事恩恩怨怨一筆勾銷,大度地原諒了她:“等會是不是有剪彩活動?”

她含著水,囫圇應了聲。

“我正好有事,”他看了眼表,“等會送你。”

她點頭,還在思索這個草莓和男人態度的突然轉變是否有必然聯系。

結果出了盥洗室就忘了這事兒,她穿好衣服帶著電腦,風風火火地前往商業活動。

今天她代言的護膚品在附近開了個新直營店,她意思意思要去宣傳一下,大概活動預熱得早,不少人都知道她要來,靠近店鋪的那條街上有很多她的粉絲,甚至還有人舉著超大幅誇張燈牌。

她笑著降下車窗,才發現居然是男粉。

男粉大概有二十來個,熱情洋溢地喊著應援口號,像是在排練。

林洛桑笑著降下車窗,蔥根般白皙的手指扒在窗邊,臉往外探出去一些,正要和他們打招呼,頭忽然被一雙手摁住。

林洛桑:?

然後男人大掌就將她的腦袋重新轉了回去,她的視線從男飯變成了車前寬闊空曠的馬路。

緊接著,打開的車窗又緩緩升起,哢噠一聲,合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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