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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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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天不亮就起床了, 在圖巴村長去找人的時候,她已經拉著那個拍紀錄片的小導演,問他能不能幫忙布個景, 導演問她有什麽要求, 楚楚說要求不高,讓他看這辦,總之在有限的物資中把場面弄得越宏大越好, 就參照老謀子的那套標準。

然後這位湯導演一臉憋屈地看著她:“我就是個拍紀錄小短片的。”

楚楚眨巴了兩下眼睛, 湯導演拿她沒轍, 滿口應道:“行吧行吧,我想想辦法。”

這位湯導演雖然一直喊著自己只是個拍紀錄片的, 不過還是臨時上陣, 安排著整場晚會的布置和節奏。

村長第二天就從學校借了一部分人,加上村裏的少男少女湊了四十個人給楚楚,感覺不多,往那一站一片熱切的眼神盯著她, 頓時讓人熱血沸騰。

於是整整兩天, 楚楚帶著人在村落後面的大草原,以山為景,以天作幕,以風伴樂,編排著這出大型的舞劇。

第一天的時間幾乎都在選角、走位、劇情的安排上, 一直到天黑還沒有正式開始彩排,賀巖傍晚的時候過來看了一會,搖了搖頭對楚楚說這樣搞肯定來不及。

楚楚的樣子卻並沒有顯得多慌張, 她晚上的時候還找到幾個主要人物單獨談了談情感帶入的問題,這是舞劇中關於戲劇部分最重要的, 直接會影響整個舞劇的張力和感染力,她用了幾個小故事把這幾個人帶入到一個情景裏,並給他們一個晚上的時間回去揣摩。

第二天的時候,便直接開始走動作部分,她之所以可以這麽胸有成竹,和這個地方的人有很大關系,如果今天他們這場義演換作其他任何一個地方,楚楚是不敢打這個包票的。

可幾天的接觸讓她認識到這地方的人與身俱來能歌善舞,舞蹈就像融入他們骨髓的東西,男女老少都能信手拈來,很難說他們跳的舞是哪個種類的,包含蒙古舞、賽乃姆舞、薩馬舞,甚至刀郎舞等多種味道的融合,無論是頭部和手腕的運用,還是旋轉和下腰柔韌度包括技巧,都是很多學舞多年的學員所無法達到的,這裏的年輕男女就像是隨時可以塑形的橡皮泥,而楚楚便是那個捏泥人,將現成的民族舞蹈編排分類後再串成一個大型舞劇。

所以當下午賀巖再來看的時候,楚楚頭發盤著,露出修長的脖頸,身著黑色的緊身衣來回穿梭在每個站位,揮舞著雙臂像個充滿色彩的指揮家,而神奇的是,那四十個少男少女在她的指揮下,像被牽動的人偶開始迸發出他們原始的舞姿和激情,賀巖著實被驚訝到了,隨後她便放下心來專心準備晚會流程去了。

這兩天志願者隊伍裏的八個人都像陀螺一樣,拼命地轉動起來,就連那個藥劑師都被湯導演拉去挨家挨戶到村民家找能用的東西。

整個村落雞飛狗跳,村民熱情質樸,大家都主動幫忙搭建舞臺,將自家好看的少數民族衣裙拿出來,看看能不能當舞蹈服,所有人都沈浸在一種興奮和期待之中。

縱使這樣,眾人這兩天見到楚楚依然不忘調侃她,特別一到吃飯時間就打趣地喊她鄉長兒媳,楊大哥還說:“咱們來時八個人,看來走時只有七個人咯。”

楚楚一開始無視他們的調侃,還心說自己要真留在這裏的話,老爸老媽肯定第一時間求救小姑小姑父,然後小姑父那性格肯定會直接殺過來把她帶走,說不定還會連她奶奶都動員上了,想想就可怕啊。

她當然不會真想在這裏找什麽真愛,雖然她心中的愛尚存,可她知道她的愛情可不會屬於這裏,不過被大家調侃了兩天,搞得她也有點好奇鄉長家兒子何許人也了。

說句實話,這裏的人長得並不醜,個個五官深邃,濃眉大眼的,特別年輕的小姑娘小夥子,有的小夥子體格強健,眼睛還是灰藍色的,看人的時候像天生會放電一樣。

他們舞蹈組裏就有個18歲的小夥子亞力坤整天盯著她放電,祖合熱還和她說,亞力坤跟同伴說再過幾年到結婚年齡,就追到城裏找楚楚結婚,把楚楚雷得不行。

領導來訪的那天下午,小王老師跑來大草原,老遠就對著楚楚喊道:“唐老師,那幫領導到了,你五點前一定要回來換衣服化妝啊。”

楚楚對她比個“OK”的手勢,抓緊最後兩個小時的時間。

五點整的時候,她帶著舞蹈組的年輕男女回到大本營,路上還看見村中心的土道上停了一排小轎車,起碼有六七輛,這些年輕男女都好奇地望過去,亞力坤激動地大喊:“那個叉叉就是奔馳,車裏面還有電視機。”

祖合熱問他:“你怎麽知道?你坐過啊?”

亞力坤不服氣地說:“沒坐過就不能知道嗎?”說著亞力坤還突然掉隊跑過去了。

把楚楚氣得對他大喊:“快回來,幾點了!”

亞力坤回頭嬉皮笑臉地說:“我很快去找你們。”

當地的婦女已經準備好舞蹈服,將衣服分發到每個人的手上,大家陸續去換衣服。

亞力坤直到彩排快開始才跑回來,身上還臟兮兮的,楚楚拎著他的耳朵就對他兇道:“十分鐘內我要看到你再這樣臟,我會請圖巴村長來親自教育你。”

亞力坤調皮地跑走了,毫不避諱地一邊脫著衣服換舞蹈服,一邊說:“你們猜我聽到了什麽?”

大家都好奇地湊過去,亞力坤說:“來了好多人,鄉長庫爾班也來了,我偷聽到他們在說有可能選中我們村,入選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名單咧。”

旁邊一群孩子都雀躍地歡呼起來,幾個婦女湊上前問亞力坤:“有說給咱們造橋嗎?”

亞力坤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阿比旦,別說橋了,還有寬寬的柏油馬路直接通到咱們這。”

眾人再次歡躍,那些小女孩們都開心地跳了起來,楚楚也在旁跟著笑說:“那你們待會得好好表演啊,拿出你們的精氣神,讓外面那些領導看看我們姆哈村的熱情。”

眾聲應喝,那聲音都沖破了大本營,湯導剛走到外面就被這聲歡呼嚇了一跳,掀開簾子笑著說:“什麽事這麽開心啊?”

然後望向楚楚:“唐老師好了嗎?去驗收成果吧。”

楚楚心情十分愉悅地出了棚子,湯導看見她一身大紅色的蒙古裙,一頭漂亮的小辮子時,差點沒認出她來,情不自禁讚嘆道:“你這身衣服真好看,太適合你了。”

楚楚拉著裙擺打趣似的對他微微施禮,然後跟隨湯導演先到了舞臺,湯導指著舞臺最上面卷上去的幕布對楚楚說:“我盡力了,村裏的婦女連夜縫制的,等最後你們的節目一上,我會讓人把兩邊的引繩放下,幕布就會落下來。”

楚楚望著那已經卷上去的幕布,一頭黑線:“你讓我來驗收成果,還卷上去不給我看啊?”

湯導幹咳一聲:“時間來不及,剛才賀老師讓人直接弄上去了,你大概看下舞臺吧。”

楚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幸苦了,大導演。”

賀巖此時看見楚楚,對她喊了聲:“趕快來踩點,圖巴村長帶人一個小時後到。”

於是楚楚又提起裙擺瘋狂地跑回大本營,她身體裏像燃著一簇火焰,激動不已,心臟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這好似是半年以來她第一次感覺自己死灰覆燃的一晚,漫天的繁星為她指著路,腳下坑坑窪窪的路面讓她一腳深一腳前,可她依然洋溢著激動的笑容朝前狂奔,甚至在那一刻她感覺聽見了山川的回響、大地的共鳴、鳥獸的呼聲,世間萬物都在與她呼應,這種感覺美妙極了。

她一口氣跑回大本營拍著手招呼大家:“一起跟我走,我們正式上臺彩排,都把胸給挺起來。”

大家互相握著手興奮地跟在楚楚後面。

節目依次走過場,他們是壓軸,所以在旁等的時候,順便幫忙擺放桌椅,拿吃的放上桌。

也就是這個時候,楚楚終於看見了那位鄉長的兒子,哈斯額爾敦。

起初她都沒在意,還是小王老師他們一直對她擠眉弄眼地指著某個地方,她才投去眼神,這不看還好,一看以後她恨不得回去把那個臭道士揍一頓。

說好的濃眉大眼呢?說好的身材強健呢?說好的漂亮眼珠呢?

為什麽她看見的是一個肚大腰圓的胖子,頭發亂糟糟地翹著,看見楚楚盯他看,還擡起頭傻兮兮地對她笑,一臉唐氏綜合癥的模樣。

小王老師看見楚楚懵逼的表情,實在忍不住拉了拉旁邊還在調攝影設備的楊哥,兩人笑作了一團。

楊哥來了句:“看來走時還得八個人。”

哈斯額爾敦倒是有些憨憨的,跑過來問楚楚有什麽要幫忙的?楚楚略微尷尬地說:“那…把凳子擦擦吧,上面有層沙。”

哈斯額爾敦立馬屁顛顛地去擦凳子了。

輪到楚楚他們的時候,圖巴村長已經要帶人過來了,所以他們就匆匆上臺認了個點,楚楚急得額上出了汗,反覆跟他們確認:“記得自己的位置了嗎?幾個換場千萬不能跑錯了聽到沒?”

所有人發出氣勢如鼓的喊聲:“記住了。”

楚楚深吸一口氣望著大家,退後一步給四十個舞者深深鞠了一躬。

她的這個舉動讓這些少男少女都楞住了,直到她揮著手催促大家:“快下場。”所有人才再次跑了起來。

雖然沒有人知道唐老師為什麽突然會做這個舉動,可無一都被她的動作給觸動了,就連調皮搗蛋的亞力坤都神情嚴肅地跟旁邊人說:“我們一定要好好跳,別給唐老師丟人。”

領導們入座的時候,大家已經退回大本營,楚楚做完最後的交代後,又心系其他節目的進程,便跑到阿依慕家的木屋前,那裏正好可以遠遠地看見舞臺。

前面裏三層外三層坐了很多人,最前面的都是這次來的領導,還有村裏、鄉裏的領導作陪,楚楚看不見,後面坐著的都是村裏的長者,像他們這樣的年輕人都站在阿依慕家的木屋前看表演。

蘇爾合奏的時候,那位小提琴家換上了少數民族的長袍像個指揮家一樣站在最前面,當那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時,楚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簡直就是來自大地的聲音,敲擊在人的心間,震撼人心。

天色已暗,可遠處雪山的白色山尖依然像漂浮在夜空,四周一望無際,空靈飄渺,閉上雙眼,仿佛世界遠在天邊,卻近在眼前,這是她看過最棒的表演。

她轉過頭的時候,看見阿依慕站在遠處,她臉上帶著一串面紗,上面還有漂亮的珠串,她擠過人群拍了拍她,楚楚之前在學校教過她們跳舞,阿依慕退出人群很恭敬地喊她:“唐老師。”

她蹲下身對阿依慕說:“你這種面紗還有嗎?給我一個。”

阿依慕拽著楚楚的手就把她帶回家,找了半天,翻出一個紅色的,和楚楚身上衣服特別配的面紗遞給她,仰著脖子問:“唐老師你要帶面紗上臺嗎?可是就看不見你臉了。”

楚楚一邊將面紗戴在臉上一邊說:“我長得一點都不像你們這的姑娘,拿塊面紗擋著,不至於太突兀。”

楚楚主要考慮到剛才報幕的時候特別介紹是姆哈村的小夥子小姑娘們,她有段劇需要親自上場,不想因為自己的身份喧賓奪主,幹脆戴著面紗偽裝成姆哈村的小姑娘,反正除了村子裏的人,外人又不會知道。

拿完面紗她就匆匆趕了回去將大家的隊伍排好,前往舞臺後方。

他們表演的是一段成吉思汗西征途徑喀納斯湖的故事,他問將領這是什麽湖,機智的將領回答他是喀納烏斯,也就是“可汗之水”的意思,於是眾將士齊呼,成吉思汗便決定將這湖叫做喀納烏斯。

故事從這裏開始,然後以喀納斯湖的來歷為背景,一連串喀納斯湖畔的傳說故事便就此展開了。

當幕布引繩落下時,楚楚震驚了,那藏藍色的幕布背景如喀納斯的湖水,上面是村民們自己縫制的珠串和彩線,繪制成極具他們這裏風情的民族圖騰,在夜空中栩栩如生,散發著幽藍璀璨的光,美極了。

湯導對楚楚挑了挑眉,楚楚朝他伸出大拇指。

整個舞劇中引子、開端、發展循序漸進,有條不紊,將人逐步拉入到情景之中,一首《戰馬嘶鳴》響起,所有小夥子那熱血沸騰的舞姿徹底將臺下觀眾征服,場中頓時燃起一把篝火,無論是外來的賓客還是當地的村民全部站了起來,跟著拍手或也歡快歌舞。

整個過程,楚楚一直帶著面紗蹲在場邊,緊張地盯著每個人的步伐和動作,眼神自始至終沒有移開過,她此時成了全場最冷靜的人,把控著每一段發展的節奏,默默在臺下做著提示動作。

直到戰馬聲越來越遠,小夥子們紛紛下場,大家以為表演落幕之際,其實才是真正的**來臨之時。

《紅綢情》的前奏剛響起,楚楚便踏上舞臺,此時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這個戴著面紗的神秘女子身上,她演的這段是喀納斯湖邊苦等情郎的女孩,每日踏著夕陽來到湖邊等待戰火歸來的情郎,那種期待羞澀、到失望難過、再到絕望爆發,全部通過肢體舞蹈完成。

一身紅裙紛飛之間,她踏著音樂的節奏滿場飛舞,好似演繹了一個青澀的女孩蛻變成一個女人甜蜜且辛酸的一生。

直到她突然接到一封信,她的情郎戰死沙場,再也不可能歸來後。

這個紅衣女子就這樣突然跪地不起,抱著那封信垂下頭收回四肢蜷縮著身體,這時音樂停了,全場的聲音也聽了,碩大的草原仿佛只能聽見火星子劈裏啪啦的聲音。

不知道誰抹了下眼淚,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都感動流涕,賀巖卻站在場邊露出頗有深意的淺笑。

而臺下坐著的那個男人,目光緊緊盯著那抹紅色身影,眼裏映著不停跳躍的篝火,越燃越旺,越來越旺。

就在他猛然站起身時,四周再次響起了嘹亮的音樂,當那首嘹亮的民族樂曲響起時,臺上肝腸寸斷的紅衣女子緩慢地舒展了自己的四肢,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望著天空,她的臉擋著半個面紗,可那雙明亮的大眼裏卻訴說著無盡綿長的相思,她松開了手指,那封信被風吹走,她不舍地伸長指尖,眼神追隨而去,再緩緩收回。

隨著音樂的節奏搖擺著身姿,柔美卻也動人心魄,舞臺下的村民竟然陶醉得全部都開始跟著音樂齊聲唱著這首耳熟能詳的民歌。

那嘹亮的聲音響徹天際,回蕩在山川間,而臺上的紅衣女子也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隨著一系列的舞蹈動作,終於如再次重生而怒放的玫瑰,幾個高難度的跨越後直接穩穩落在舞臺中央,緊接著便是一連串高低起伏的轉圈,這是新疆舞中特有的一種轉圈技巧。

每轉一圈眼神永遠交給觀眾,然而就在她轉到第二圈的時候,她看見了那個男人,那個站在人群中也牢牢盯著她看的男人。

楚楚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會來到西北邊陲,在雪山下舞蹈,更不會想到在這樣的地方能見到他,山澗煙霧飄渺似真似幻,山下冒著炊煙的小木屋寧靜安逸,高山,森林環繞,河流、湖泊靜淌,他們重逢在這依然充滿生機的初秋,在所有村民的歌聲中,在山秀水甜,世間少有的天堂。

楚楚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就在和他的視線相撞的那一刻,她聽見了自己久違的心跳,似曾相識,從很遠的地方歸來,或者一直深埋在她心裏,某個無人問津的地方,在這一瞬猝不及防地躍了出來。

他眼眸很亮,穿著黑色的防風衣,頎長挺拔,鶴立雞群,對著她牽起嘴角露出笑意;

她雙眼盈盈,一身紅裙隨風舞動,身姿柔軟,明艷動人,對著他彎起眼角掩著笑意。

所有姑娘全部上了舞臺,整個舞劇被推入**,一個女子在失去摯愛後重新燃起希望,最終找到生活的目標,用自己的雙手,加入到這一代年輕人的拼搏之中,親眼看著落後的村落日益發展,村民漸漸過上了好日子,最後她退出舞臺完成了一生的使命,生活在喀納斯湖邊的小姑娘小夥子延續了那份真摯濃烈的情感。

故事落幕,所有村民的歌聲卻越來越大,大家一起擁到篝火旁,圍著篝火載歌載舞,仿佛不願從這場盛大的舞劇中抽離。

賀巖的表情卻十分嚴肅,她走到楊哥身邊問他:“剛才的舞劇都錄下來了吧?”

楊哥指了指攝像機:“整場都在裏面,怎麽了?”

賀巖回答:“很珍貴,我需要這段影像留存,有些圖瓦族的人認為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子孫,你看他們家裏都會掛成吉思汗的圖像,唐老師設計的這場舞劇,情景結合了當地的人文背景和附近村落的發展歷史,最後還用舞蹈藝術的手段呈現出村落目前緊缺的方面,和有可能實現的生活形態,你看那些村民為什麽這麽興奮,因為她舞到了他們的心裏,不出意外,圖巴村長這筆資金應該能穩了。”

楊哥驚詫道:“靠,我就顧著欣賞唐老師的舞姿了,這都能看出來啊?你怎麽確定的?”

賀巖擡了擡下巴:“沒看到市裏的領導也跟著跳起來了?”

楊哥往前面看去,隨後朗聲大笑。

賀巖說:“舞蹈本身就是一種表演藝術,通過肢體傳達思想和情感的途徑。”

說到這她想起了什麽,漸漸陷入沈思。

楚楚下了臺後,心緒還在不停翻騰,這是她孤註一擲的賭博,如果不出意外,賀巖頂多明天上午就會來找她。

賀巖大學時期並不是在舞院就讀,學校對舞蹈方面不太重視,甚至不願單獨開設舞蹈教室,賀巖二十歲那年就是通過一場自編自排的舞劇打動了協會的領導,為他們那幫熱愛舞蹈的孩子爭取到了場地和比賽資格,後來才一舉成名。

所以當初,楚楚接下這個節目不光是為了壓軸,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向賀巖致敬,她做了最大的努力,那麽接下來就交給老天了。

……

她踏著歡快的步伐要去找小王老師,她從中午就沒吃飯了,之前不覺得,現在下了臺才發現自己又冷又饑腸轆轆的,她快挺不住了。

可剛跑過阿依慕家的小木屋,她的手腕就被一只溫熱的大手攥住,她走得太急了差點沒站穩身體歪了一下,緊接著她的腰間一緊。

楚楚的眸子毫無征兆地撞進那雙漆黑的眼,漫天的星辰灑在他的身後,他的目光那麽炙熱明亮,又深邃璀璨,仿佛瞬間吸走她的靈魂。

趙傾已經再也等不急了,他心中的猜測不可置信到一秒也等不了,直接揭開了楚楚臉上的面紗,那一瞬,他感覺老天給他變了個魔術,把遠在意大利的女人給他變到了眼前。

楚楚只感覺放在腰間的大手徒然收緊,趙傾高大的身影遮住月光朝她壓來,雖然他什麽都沒有做,可楚楚卻在那一刻感覺到他似乎是想吻她的,這種感覺太熟悉了,就像他們很久以前的初吻,在學校的樓棟裏,他的目光也是如現在這樣,熾熱地顫動。

最後楚楚笑了,而後他將她扶好,規矩地退了一步,目光深邃地註視著她,聲音低沈磁性:“回國為什麽不告訴我?”

楚楚拽了拽自己的裙擺低頭看著腳邊的影子:“我沒回寧市啊。”

她答得理直氣壯,趙傾卻意味深長地說:“你在逃避。”

他永遠可以一針見血地看見楚楚心裏的焦慮。

楚楚的眸子顫抖了一下,趙傾低下頭,他的聲音就落在她的頭頂,輕緩中帶著些無奈:“還打算逃多久?”

楚楚攥著裙角,舞蹈鞋碾著腳下的碎石。

突然旁邊有人喊她:“唐老師。”

楚楚頓聲望去,小胖子哈斯額爾敦氣喘籲籲地跑來,似乎追了她一路,此時紅著臉對她說:“唐老師,我找你說幾句話。”

楚楚錯愕地看著他:“你說吧。”

哈斯額爾敦盯趙傾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能過來嗎?單獨說。”

楚楚剛準備擡步,趙傾說了句:“等等。”

楚楚回過頭,趙傾已經脫下外套,走到她身前將黑色外套往楚楚身後一甩,帶著笑意說:“伸手。”

楚楚乖乖將手伸了進去,趙傾低眸替她將拉鏈拉上,擋住那胸前的風景,一切都那麽自然而然,透著某種不可言喻的親昵,看得哈斯額爾敦一臉防備。

而後趙傾往旁邊走了幾步:“去吧,我在那邊等你。”

楚楚這時已經顧不上矯情了,她真的快被凍死了,套上趙傾的衣服暖和多了,雖然袖子有點長,跟唱大戲似的。

於是楚楚甩著袖子走到哈斯額爾敦面前問他:“找我什麽事啊?”

哈斯額爾敦憋了半天對楚楚說:“唐老師,你們是不是後天就走了?”

楚楚點點頭:“差不多吧,怎麽了?”

“你,你能不能不走?我家離這不遠,想邀請你去。”

“啊?”楚楚一頭霧水,趙傾雙手抄在褲子口袋裏跟沒聽見一樣,擡頭望天。

楚楚小聲說:“那個,我連你叫什麽都不知道。”

哈斯額爾敦真誠地拍著胸脯:“我叫哈斯額爾敦。”

“哈,哈…”楚楚放棄了:“小哈啊,我不懂你什麽意思,但我肯定要走的啊,我家又不在這。”

哈斯額爾敦激動地說:“你可以嫁給我嗎?我家就是你家。”

楚楚猛然怔住下意識望向趙傾,趙傾也終於收回視線轉頭盯著那位小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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