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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紛紛擾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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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娘、如畫、如風正在門外聽著聲息,門突然開了,翰哥兒滿臉淚痕地出現在門口,三人都嚇了一大跳。

旋即,蕙娘也走了出來。

“大哥——”蕙娘喊了翰哥兒一聲。

翰哥兒卻不理她,徑自走了。

“大哥……”蕙娘喃喃念叨著,看著翰哥兒疾步離去的背影,心裏煩悶到了極點。



屋內,張易辰和白雲暖並排坐在榻上,良久都沒有說話。

張易辰的耳邊反覆回響著白雲暖對蕙娘和翰哥兒說的話:“男女之間只要不是生厭,就都能做夫妻……”

“阿暖……”

張易辰剛開了個口,白雲暖就打斷了他,她厲聲道:“王爺,你不要試圖說服我,翰哥兒的婚事我心意已決,他和婉婉絕對不行,他必須和蕙娘成親。”

見張易辰沈默著沒有搭腔,白雲暖覺得自己過分了,便放柔了聲音道:“王爺,你是不是覺得阿暖太專制了,阿暖只是愛女心切,王爺一定不會 忘在蕙娘如今看起來幸福完滿的人生之下藏著怎樣一個隱患。夕雙、晴歌,這些對蕙娘來說是怎樣的毒瘤和傷害。王爺,我不放心將蕙娘交給任何人,但是翰哥兒不 同,翰哥兒是我一手撫養長大的,翰哥兒就像我的親生孩子,翰哥兒對蕙娘疼愛有加,所以翰哥兒會對蕙娘好的。只有翰哥兒才不會在意蕙娘的**有沒有落紅,因 為翰哥兒是和蕙娘一起長大的,他知道咱們的蕙娘是什麽樣的女孩,可是別人不同,我不能保證別的男子他不會質疑咱們蕙娘的冰清玉潔……”

白雲暖側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張易辰,張易辰一臉哀默,他吞了吞口水,用粗嘎的聲音說道:“阿暖,其實我只是想問,你嫁給我是因為愛我嗎?”

白雲暖一顫。

張易辰落寞地笑了笑:“你說男女之間只要不生厭便都能做夫妻,你當初嫁我之時是不是因為那是我的強求,是先皇的聖旨,而並不是因為愛。 這些年來,我們夫妻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充滿了相敬如賓的意味,卻也只是相敬如賓,少了些愛的激情,其實你對我的好,是不是只是因為我是你的丈夫,無論你 這輩子嫁給誰,她都能甘心情願做他的良妻,這個他並不一定就限於我,對嗎?”

白雲暖第一次聽張易辰說這樣冗長矛盾覆雜的話出來,一時之間竟無語凝噎。而張易辰看著白雲暖的遲疑,笑容更加虛弱。他起身,徑自走回裏間去睡覺了。

白雲暖一個人坐在榻上,有些無語,有些哭笑不得。今夜的父與子都很反常。



雍王府這一夜註定有許多人不能安眠,而尚書府更是無眠之夜。送婉婉庚帖的人回到尚書府傳達了白雲暖的原話,劉靈芝氣到不行,她奚落楊沐 飛道:“尚書大人,你不是說你一出馬便輕松搞定了嗎?你的王妃表妹這又是鬧哪出啊?敢情她護國公夫人就眼高於頂目空一切,瞧不起咱們尚書府是領他們張家的 皇糧了?什麽東西!我劉靈芝的女兒還愁嫁不成,要這樣被她嫌棄?”

楊沐飛不悅道:“事情還沒搞清楚,你就嚷嚷個什麽?就你這做派,哪像什麽大家閨秀出身了?”

劉靈芝更加氣惱:“合著你不幫自己妻女,還幫著外人了?”

“阿暖不是外人,她是我表妹!”

劉靈芝翻了翻白眼,“喲!聽你這口氣,你們表兄妹之前感情好得就像一家人似的?那你怎麽就沒有娶了她做一家人呢?瞧你這護犢子似的護著她的樣子,就讓我看不慣!”

楊沐飛知道劉靈芝從小被老岳丈捧在手心裏驕縱慣了,一向沒什麽禮貌修養,但聽劉靈芝說出這一番話,越發沒邊沒際,不禁氣到不行。他指著劉靈芝的鼻子,罵道:“瞧你都渾說些什麽?”

“我若是渾說,你又何必這麽生氣,只怕是被我說中了,你才做賊心虛狗急跳墻吧!”

夫妻倆互不相讓,生生吵了起來,婉婉跑進來呵斥道:“你們兩個還有沒有為人父母的樣子了?就是這樣做榜樣給我們看的嗎?”

劉靈芝不憤道:“婉婉,你是不知道你那個奇葩表姑媽又拒絕了你和翰哥兒的婚事了。”

婉婉道:“我都已經知道了。爹不是說了嗎?興許其中有什麽誤會呢!等爹明日去雍王府找表姑問清楚了再說吧,娘你又何必動氣?”

楊沐飛指指婉婉再指指劉靈芝,道:“你看看人家姑娘都比你懂事成熟。”

“她懂事成熟還不是我生的?如果我不懂事不成熟焉能生出她這般懂事成熟來?”劉靈芝自負得很。

楊沐飛拱拱手,道:“我服了你,甘拜下風,論臉皮的確是沒人比夫人你厚的了。”

楊沐飛懶得再和劉靈芝啰嗦,自去草草睡了,留下劉靈芝郁悶不平,婉婉勸道:“娘,我還不激動呢,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劉靈芝撫著起伏的胸口,道:“你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個秘密壓在心裏很久了,我一直覺得你爹爹對你表姑態度暧/昧,每次去雍王府,你沒瞧見你爹看你表姑的眼神,直勾勾、色迷迷的。”

婉婉不禁笑起來:“娘,你這是因為太在乎爹爹才草木皆兵了,爹爹對表姑絕不會有別樣心思的,這點,婉婉打包票。”

對白雲暖有別樣心思的人是戀奴。

這個秘密壓在婉婉心裏也好多年了。



次日,張易辰起身時,見白雲暖已經洗漱完畢,若妙言菩薩一般端坐在窗前榻上。

張易辰想起昨夜自己對白雲暖說的那些過火的話,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他沒話找話道:“你怎麽起得這麽早?”

白雲暖微微一笑:“今日王府裏一定會很熱鬧,我得早點起來準備接待。”

果不其然,早飯時,丫鬟便來稟報說:“尚書府楊大人來訪。”

白雲暖不動聲色道:“請。”

丫鬟去了,白雲暖擱了碗筷問張易辰道:“王爺和我一起去見表哥吧!”

張易辰不情願:“這件事我說了也不算數啊,所以我還是不摻合了,省得尷尬。”

白雲暖也不相勸,起身凈手拭嘴,徑自去了客廳。

丫鬟領著楊沐飛到客廳時,白雲暖已經候在了那裏。

楊沐飛側坐,白雲暖讓丫鬟上了茶,二人便說開了。

“阿暖,你到底是什麽用意啊?婉婉真的很喜歡翰哥兒……”楊沐飛擱下茶盞,凝眉對白雲暖說道。

白雲暖歉然地看著楊沐飛,道:“表哥,你能理解阿暖一次嗎?你愛女心切,阿暖也愛女心切啊!”

“表妹的意思是……”

“不錯,我要將蕙娘許配給翰哥兒。”

“可他們是兄妹……”

“沒有血緣算不得兄妹,常人家裏都有給兒子養個童養媳,我收養翰哥兒,你就當作我是給蕙娘養了個童養婿吧!”

聽及此,楊沐飛大抵知道了白雲暖的態度,但還是不死心道:“表妹,真的就再無商量的餘地了嗎?”

“表哥,君子不奪人所好……”白雲暖哀懇地看著楊沐飛,楊沐飛欲言又止,終是站起來拱拱手,遺憾地告辭。

楊沐飛剛要離開王府大門,就見蕙娘氣喘籲籲從園子裏跑了過來。

“表舅——”

“蕙娘。”楊沐飛此刻看蕙娘再不能像以往那樣充滿疼溺的眼神。

蕙娘見楊沐飛臉色不郁,不禁歉然道:“表舅,你回去和婉婉表姐說我會好好勸服我娘的,讓婉婉表姐不要心急,有道是好事多磨,大哥心裏只有婉婉表姐一人,蕙娘是不會和婉婉表姐搶心頭所好的。”

楊沐飛訝然地看著蕙娘,他是真沒想到這個孩子會說出如此懂事明理的話出來。他拍拍蕙娘的肩道:“蕙娘,我替你婉婉表姐謝謝你了,你知道你婉婉表姐在你大哥的事情上實在是有些一根筋,今生今世她是非他不嫁的。”

蕙娘點頭:“也請表舅替我轉告婉婉表姐,我大哥今生今世也是非她不娶的。”

楊沐飛振作了精神,笑著和蕙娘作別。

一直看著楊沐飛的身影消失在王府大門口,蕙娘才折回身子。一轉身,便見翰哥兒從樹蔭底下走了出來,“大哥……”

“妹妹,謝謝你。”翰哥兒動容地看著蕙娘。

蕙娘拉起了翰哥兒的手,嬌羞笑道:“大哥不生蕙娘的氣了嗎?”

“娘親的決定,和蕙娘你無關,所以昨天晚上對不起,我不該生你的氣,你不要往心裏去……”

蕙娘這才安下心來:“只要大哥以後不要不理我就行。”

“怎麽會?你是我最愛的妹妹啊!我只有你一個妹妹!”

“那以後娶了婉婉表姐,大哥也不能不理蕙娘。”

“自然。”

兄妹倆又恢覆了從前的親密無間。

白雲暖和張易辰站在窗下,看著安品園的園門口,翰哥兒和蕙娘手挽手走了進來,翰哥兒一直將蕙娘送到了她的屋子才揮手告別。

白雲暖側頭對張易辰道:“王爺這下該放心了吧?”

張易辰搖頭:“我只擔心阿暖你是盲目樂觀,到頭來恐釀出什麽禍事。”

白雲暖見張易辰說出潑冷水的話,自然是不高興,抿唇不語了。



書室裏,溫鹿鳴靜靜地站在一排書架前。他正在一本一本整理著書架上的書。滿室書香浸染著他,令他整個人都和書香渾然一體了。

蕙娘站在門口,看著溫鹿鳴,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每次看見先生這樣悄無聲息的背影,她的心就會痛。

蘋姨已經去世多年,溫先生卻始終不願意再續弦。蕙娘知道,他對蘋姨充滿了愧疚,他用一生的孤獨來祭奠死去的妻子,這是對死者的致敬,卻是對自己的懲罰。

溫鹿鳴從書架上拿下一本脫了線的書,想尋針線來重新訂一下,一轉身便見蕙娘站在書室門口。陽光落滿她的身子,將她整個人映襯得晶光閃閃的,宛若天使。

無數次,溫鹿鳴都會產生錯覺。他一回頭,看見的不是蕙娘,而是阿暖。依稀仿佛,阿暖也是這樣十三四歲的年紀。他初見她時,她就是這般 大,豆蔻芳華,清高又帶些自負,對他很不友善。他們之間的友誼經歷很長很長的磨合,她從對他誤會重重充滿敵意,到後來的信任依賴、相濡以沫,這個過程是漫 長而艱辛的。或許上天覺得阿暖當初對他太過冷漠無情,才派了個溫婉可人的小蕙娘來作為對他的補償吧!

蕙娘對他的依賴與崇拜常讓溫鹿鳴感到自慚,他唯有傾盡畢生所學盡心相授,才能略略心安。

此刻,溫鹿鳴看清了門口站著的不是白雲暖,而是蕙娘時,不禁在心裏自嘲地笑了笑。

“蕙娘,你怎麽來了?”

蕙娘乖巧地上前,從溫鹿鳴手裏接過那本脫線的書,有些喪氣地垂著頭。

溫鹿鳴低頭看她,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便關切道:“蕙娘,你怎麽了?怎麽哭了?誰惹你傷心了?”

蕙娘搖搖頭,勉強擠了個笑容道:“先生,我心情不好,你能開導開導我嗎?”

溫鹿鳴斂容收色,點了點頭。於是二人去了園湖旁,坐在湖旁石塊上,一起眺望園湖的景色。雍王府的園湖很大,湖面上有幾只八角亭,就像浮在水面的水鳥。湖邊,綠柳扶蘇,小鳥啁啾,景色很是漂亮。

“先生,我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情……”蕙娘的小臉寫滿了愁悶。

溫鹿鳴道:“是因為你大哥的婚事嗎?”

“先生已經知道了?”

溫鹿鳴點頭,“你母親是為了你好。”

“可是,那也不能自私地去破壞別人的姻緣哪!”

“蕙娘,你知道嗎?姻緣這東西是命數,就像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娶你蘋姨一樣,可是我卻娶了她。”

“你和蘋姨兩情相悅,有情人終成眷屬無可厚非,可是大哥的心上人卻不是蕙娘。”

“我曾經的心上人也不是你蘋姨,但是姻緣這東西是命中註定。”

蕙娘吃驚地看著溫鹿鳴,溫鹿鳴的臉上是淡淡的憂傷,就若夜晚的植物鋪上了一層淡淡的月光,分外的飄渺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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