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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蒙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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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死在了聽雨軒內。

關於紅玉的死,眾說紛紜,但最後不知為何就達成了共識:紅玉是被鬼妖恐嚇才自盡的。

而關於鬼妖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駱雪音見白家的奴才們進蘭庭伺候時都畏畏縮縮戰戰兢兢,不免心裏郁悶,一時憂急上火。白玉書差人去請郎中來給駱雪音看視,整個洛縣竟無有一個郎中願意上門,就連一向與白家交好的劉郎中也稱身體不適,恐過了病氣給孕婦,也不願上門。

白玉書見駱雪音嘴角都冒了水泡,性熱至極,不由憂心。他到聽雨軒找白雲暖商量道:“你能去藥房請一下劉郎中嗎?他一向給阿暖你面子的。”

白雲暖旋即讓綠蘿給自己拿了披風來。臨出門前,問白玉書道:“父親相信奴才們的話嗎?”

白玉書啞然失笑:“世上哪有什麽鬼妖,皆是怪力亂神之說。”

“如此說來,父親是相信駱氏的了?”

白玉書點頭。

白雲暖有些欣慰地離了聽雨軒。

離了白府,白雲暖和綠蘿乘坐馬車去大藥房找劉郎中。一下馬車,藥房的夥計聽說是白家的人紛紛躲避不及,白雲暖楞住。

竟連洛縣城裏的人也對白府裏有鬼妖之說深信不疑麽?到底是誰四處造謠?

沒人通報,綠蘿不忿道:“也太氣人了,難道小姐也是鬼妖嗎?竟然看到小姐都這樣逃之夭夭的。”

白雲暖道:“誰讓鬼妖之說是從白府裏傳出來的?”

綠蘿氣餒:“都怪紅玉,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想不開呢?”

白雲暖凝眉不語,紅玉的死不是不蹊蹺的,只怪當時紅玉的家人來吵嚷得厲害,父親想著盡早息事寧人,便多給了銀子,紅玉的家人也就作罷了,裹了紅玉的屍首回去入殮,沒有請仵作驗屍,而當時紅玉死於鬼妖報覆的說法還沒開始,紅玉的家人與父親爭執時,是真娘極力游說父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花錢消災的。

白雲暖越想越覺得心裏膈應。

“小姐,咱們還請劉郎中嗎?”綠蘿問。

“為什麽不?沒人通傳,咱們自己進去便是。”白雲暖說著,走在了前頭。綠蘿忙跟著她一起進了藥房。

劉郎中聽聞白雲暖到了,知道其是來請自己去白家給駱雪音治病的,便有心躲在了內院,不料白雲暖竟從藥房前面直闖入內院來。

白雲暖見劉郎中很有些錯愕地看著自己,便笑道:“我還以為劉大夫不與世俗中人同,沒想到是我高估了劉大夫。”

劉郎中面上很是掛不住,他賠笑道:“白小姐誤會了,老夫真是身子不爽利。”

白雲暖兀自在室內找了張椅子坐下,道:“那我就在此處等了,劉大夫什麽時候身子爽利了,我就什麽時候請劉大夫紆尊降貴去我府上給我娘開方子。”

“白小姐說笑了,您是準王妃,老夫在您面前怎麽談得上紆尊降貴呢?”

“既然如此,劉大夫為什麽又謊稱有病呢?”白雲暖反問,劉郎中楞了楞。

“劉大夫,醫者父母心,你管他什麽流言蜚語的?”

劉郎中終是拗不過白雲暖去了白府。

給駱雪音開了祛熱降燥的方子之後,白玉書千恩萬謝的。劉郎中卻不肯多呆,匆匆地起身告辭。

白雲暖送他到府門口,問他道:“劉大夫替我娘把過脈,可覺得我娘的體質不是凡人之趨,而是鬼妖之質?”

劉郎中臉色都有些白了,他道:“坊間傳聞,白夫人是冤死鬼投身駱小姐的身體,駱小姐乃凡人之軀,老夫把的脈乃是駱小姐的脈,白小姐讓我如何作答啊?更何況,坊間傳聞白老爺和白小姐都被鬼妖迷惑,不然白老爺何以喪妻不滿百日就續弦?白小姐你也全不念自己親娘死的悲痛,而對繼母親密無間?這實在不合倫常。坊間還傳聞,白小姐生母的死壓根就是這鬼妖作祟,而白小姐的丫頭更因撞破白夫人鬼妖的身份就遭報覆,死於非命……不說了,說多了,只怕被報覆的就是老夫我了。”

劉郎中說著匆匆告辭。

白雲暖郁悶不已,以訛傳訛的本事從來都是人類的強項。



次日,白雲暖去蘭庭探望駱雪音,見駱雪音吃了劉郎中的方子,嘴邊的水泡倒是消了不少。

“娘最近不好過吧?”白雲暖關心道。

駱雪音搖頭,“不好過的是你父親,你不知道縣太爺都將他請去談話了。”

“縣太爺也管起咱的家事來了?”

“讓整個洛縣都人心惶惶的,能只是咱家的事嗎?”

“可那明明是謠言。”

“謠言止於智者,可惜世上多庸碌之人。”

“縣太爺想父親做什麽啊?難道休了你?如果你真是鬼妖,縣太爺就不怕你報覆他?如若你不是鬼妖,縣太爺不怕駱知府報覆他?畢竟洛縣還在永定州的管轄之下,縣太爺他不想做官啦?”

“所以他只是找你父親談話呀!”駱雪音穿了家常便服,懶怠梳妝,又兼懷了孕,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憔悴,卻又有一份病態美。

“那父親是如何同縣太爺說的?”

“自然說了是謠言,可是使勁澄清又能怎樣?洛縣的人不是都說你們父女倆都被我這個鬼妖迷惑了嗎?”

清者自清和欲蓋彌彰本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

白雲暖道:“那就隨他們說去好了,悠悠之口豈能堵得住的?時日久了,他們便也說累了,反正紅玉的死又不是娘你害的,娘你也沒有做其他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是嗎?我母親選擇自裁,終也是白家祖訓導致的結果,若要怪罪你,其實也是牽強。娘你就安心養胎,不要受外面的流言蜚語影響好了,閑庭信步,笑看流言蜚語,好嗎?”

駱雪音剛想如白雲暖所願樂觀一下,縣衙的衙役就光臨了白家,且帶來一個炸天的消息:劉郎中於昨晚中毒身亡,死時咬破手指留下“駱鬼妖”三個血字。

幾個衙役來拿人之時竟還帶了江湖術士。一個驅鬼的,一個捉妖的。

白玉書正在芝闌館內察看藏書,聽秦艽來報說官府來人,便去前廳迎候。到了前廳,為首的捕頭向白玉書稟報了來意,白玉書氣憤道:“劉郎中中毒而亡,與我夫人有何相幹?”

捕頭道:“劉郎中死前不是留了‘駱鬼妖’的血字嗎?”

“駱鬼妖與我夫人又有什麽關系?我夫人乃是永定州知府駱子雲的妹妹,豈容你們惡意栽贓?”

捕頭道:“白老爺,整個洛縣都知道駱鬼妖是誰,白老爺為何就不能配合官府捉拿兇手?令夫人如果真不是鬼妖,又何懼隨我們去官衙自證清白呢?”說著便讓小衙役跟隨兩個江湖術士去蘭庭捉拿駱雪音。那些小衙役跟在兩個江湖術士身後縮頭縮腦的。白玉書已經氣憤地追了上去。

蘭庭,白雲暖正和駱雪音說話,猛不丁見兩個江湖術士引著幾個衙役撲了進來。

“你們兩個,誰是駱氏?”驅鬼術士問。

駱雪音道:“我是。”

還來不及回神,那兩個江湖術士已經舞刀揮劍撲向駱雪音,又是噴水,又是燒符的。駱雪音躲閃著,白雲暖也去拉他們。

“你們這是幹什麽?私闖民宅,騷擾良家婦女!居心何在!”白雲暖喝道。

衙役們先是縮在一邊,見兩個術士對著駱雪音一番比劃之後,駱雪音沒有任何反抗,而驅鬼術士見駱雪音並無招架能力,便壯著膽子道:“官爺,鬼妖身上的妖氣已被我們震住,不可能傷人了。”那衙役才壯起膽子來,幾個人一窩蜂上前捉住駱雪音,就要向外押去。

駱雪音掙紮著,喊著:“我駱雪音身犯何罪,你們要這樣對我?我不是鬼妖,那是謠言!你們不能這樣冤屈我!”

白雲暖也攔在了門口,急道:“你們不能平白無故抓人!”

一個衙役道:“駱氏牽連一樁命案,我們是奉命捉她回縣衙配合調查。”

“什麽命案?”白雲暖和駱雪音異口同聲。

衙役道:“昨夜,劉郎中被人下毒,一命嗚呼,死前用血寫出了兇手的名字:駱鬼妖!”

“一派胡言。”白玉書和捕頭同時到了蘭庭。

“老爺救我!”駱雪音淚眼汪汪的。

白玉書向眾人拱手作揖,乞求道:“我夫人昨夜一直與我在一起,並未離開過蘭庭,那劉郎中怎麽會是她害死的呢?各位官爺趕緊把我的夫人放了吧,她有孕在身,經不起折騰的。”

捕頭冷笑:“白老爺,都說了尊夫人乃是鬼妖,她會分身術的,一半兒與你在一起,一半兒去殺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白玉書郁悶。

白雲暖道:“如果我娘是鬼妖,能由著你們這樣將她捉走嗎?”

捕頭再次笑起來,“要不怎麽洛縣城裏的人都說白老爺和白小姐父女倆都被鬼妖迷惑了呢?”

“我如果是鬼妖,一定將你們全都吃了。”駱雪音有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而那兩個江湖術士已經向捕頭獻媚道:“啟稟官爺,這鬼妖身上的邪氣已經被我們兩個震住了,她暫時施不了法,請官爺放心!”

捕頭唇角一挑,“幹得好,待會兒到了官衙,一定稟報縣太爺重賞你們兩個。”然後一聲令下,駱雪音便被帶走了。

白玉書急得團團轉,白雲暖道:“父親,為免娘在縣衙受苦,你趕緊張羅錢財去縣衙打點一下先,至少保住娘的安全先。為今之計,趕緊讓秦艽去永定州找駱知府幫忙。”

白玉書經女兒提醒,趕緊去忙乎去了。

而白雲暖立即去梅香塢找白振軒,白振軒聽說了事情始末,便道:“如果秦艽是去永定州搬救兵,那可就遲了。春闈在即,駱知府被抽去京城當考官,這會兒應該在京城呢。”

“啊?哥哥的消息可確切?”

白振軒點頭,“昨日收到溫賢弟從京都寄來的信,信中提到過此事,只怕父親都不一定知道此事呢!”

“那可如何是好啊!”白雲暖驀地想起從前自己一有事便差遣章乃春,眼下章家舉家遷移,自己無疑是失去了一個好幫手,正惋惜著,白振軒道:“白家有難,我身為白家的一份子責無旁貸,無論如何,繼母她曾經救過我的命,於親於恩,我也該幫她一把。京城,我去一趟吧!”

京城有駱子雲,還有溫鹿鳴、安宇夢、洛七尾,哥哥此去尋求救兵定是妥妥的,只是時間上一定要快。

事不宜遲,白振軒輕裝簡從,帶著松塔上路了。



劉郎中中毒而亡,留下了詭異的“駱鬼妖”三個字,整個洛縣頓時人心惶惶。

洛縣縣太爺曾因林光將的人妖事件受到刑部嘉獎,處理此次鬼妖事件,更是摩拳擦掌,自信滿滿。

白玉書送來的錢財,他根本不屑一顧,正襟端坐,問白玉書道:“白老爺這是想賄賂本官嗎?本官一心為民除害,管她是人是妖還是鬼,都一並嚴懲不貸。”

白玉書道:“白某內子實是冤枉,且又是傷病未愈的有孕之身,還請縣老爺能夠法外開恩,還內子一個清白。”

縣太爺砸吧了下嘴巴,道:“白夫人是不是清白,等本官細細審問便知,本官定不會冤屈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兇手,無論這兇手的身份是什麽。”

“是是是,”縣官不如現管,人在縣太爺手裏,白玉書只能使勁奉承著,“白某當然知道縣老爺是青天再世,白某只是希望縣老爺能照顧一下內子的身子……”

白玉書將桌上的一箱金銀向縣太爺面前移了移,縣太爺這才展露笑顏道:“白老爺只管放心,我們官府是絕不會對一個女流之輩用刑的,不過就是想把命案早日破了嘛!”

白玉書懸著一顆心回到白家,一方面擔心駱雪音在縣衙大牢裏的情形,一方面掛心秦艽不知順利到永定州請到駱子雲沒有。

到了白府,見真娘正攙扶著秦艽從別院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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