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釋天將閻摩關進了善見城最邊緣的一間石屋中。

善見城是帝釋天的住處，沒有帝釋天的允許，我根本就不能進去。

從前，我想進就可以進。這次去罕見地對我拒之門外！

因為閻摩的事情，帝釋天吩咐了所有人。不許放我進入善見城。

我十分著急，買通了一名夜叉，向他打聽消息。夜叉告訴我：“帝釋天大人說了，等他婚禮過後，就會將閻摩交給梵天大人。到時候，梵天大人來參加婚禮的時候，就順便一起帶走閻摩，你放心吧，那閻摩在石室裏呆著，好得很。有吃有喝，什麽事都沒有。”

梵天大人是創世神，只有梵天大人才可以處置閻摩，即使是帝釋天，也不可以對閻摩私自動用私刑的，想到這，我不免心內稍安。

自從發生了閻摩的事情，八部眾中所有的神見了我，要麽就是一副鄙夷的神態不理我，要麽就是嬉笑著上來討我的便宜，說什麽肥水不流外人田。找閻摩還不如找他們，至少他們和我同為八部眾神。

聽了這些混話，我氣憤極了！

也有女羅剎看我不順眼。她們大多是為緊那羅王打抱不平，都指責我水性楊花，不該和閻摩勾搭。

我壓根不理這些人，不過我倒是想起來，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要馬上去辦，那就是去見緊那羅王。

我請一位夜叉幫我送信。約了緊那羅王在湖邊相見，我想對他把話說清楚，告訴他，我和他之間是不可能的，請他同意廢除我們之間的婚約，如果婚約廢除，至少我和閻摩之間就不存在過錯，梵天也無法懲戒閻摩。

傍晚時分，我早早到了湖邊，等了許久，約定的時辰已經過了，緊那羅王才緩緩到來。

他依然是那身白袍，可是看上去整個人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臉色蒼白。精神萎靡。

他板著臉，走到我面前，盯著我註視良久，才幹巴巴說道：“你找我？”

我知道，現在八部眾都知道了我和閻摩的私情，大家暗地裏都在嘲笑我和緊那羅王，對於緊那羅王，我心存愧疚，這件事是我連累了他。

緊那羅王聽到我道歉，臉色稍有緩霽，說道：“不用了，你知道錯就行了。”狀聖大亡。

我硬著頭皮說道：“我們，我們還是解除婚約吧，你和我在一起，本來就是個錯誤，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我和閻摩的事情，我不想再拖累你了。你人好，一向有很多女人喜歡你，你重新去找個比我好的女人吧，我們之間就算了吧！”

緊那羅王臉色一沈，黑色的眼眸裏似乎有火花一閃！

我緊張地看了他一眼，又轉移目光，一顆心“噗噗”作響！

半晌，他挑起眉，好像嘲諷一樣地說道：“原來這才是你找我來的真正原因！”

不等我回答，他又自顧自說下去：“我還以為你是真心悔悟了，所以才來的。沒想到你竟然還想要和我解除婚約，那個閻摩有什麽好的？我告訴你，不要以為梵天大人會對他網開一面。想對付他，多的是法子。”

我吃驚極了，急忙喝道：“緊那羅王，你不要亂來，閻摩是冥界之主，不是你可以隨意對付的。”

緊那羅王定定凝視著我，慢慢說道：“那又如何？這裏是天界，不是冥界！”

他轉身就要離去，臨走前又丟下一句話說道：“婚約，我是不會解除的，你非嫁給我不可！”

我焦急地追趕著他說道：“緊那羅王，你何必非要和一個不喜歡你的女人在一起呢？那樣的話，你和我都痛苦，勉強在一起是不會快樂的。”

他站住，頭也不回地說道：“你現在在這裏求我，不如你去求帝釋天吧，既然婚約已經定下，是沒那麽容易解除的。”

他說完，再不停留，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站在原處，只覺得滿心苦楚，無法言喻。

暮色從四面八方慢慢合攏，將我包裹其中，無法躲藏。

他明知道，明知道帝釋天是不肯見我的，況且，帝釋天也絕對不會同意我和他解除婚約。

一股悲憤之心從心裏升起來，我不禁握緊拳頭。

帝釋天，都是帝釋天！

難道，就因為帝釋天不答應，所以緊那羅王才不肯和我解除婚約？

難道，就像閻摩所說，帝釋天喜歡我，所以才非要將我放在他的視線之內？

難道，真的要按照閻摩所說的，下藥給帝釋天的酒裏，他就可以忘掉我？就可以不在乎我？

我握著脖子上戴著的藍寶石項鏈，冰涼的寶石在我的掌心捂得發熱，心裏似乎也有一團火在燃燒！

閉上眼睛，我似乎對我將要做的事情有了一個清楚的決定！

……

我木然走回我的居處，休息了一晚上，然後起來沐浴！

太陽從東方升了起來，外面人聲鼎沸，十分熱鬧！

今天是帝釋天和舍脂成親的好日子，許多神靈都來到善見城敬賀！

我起來沐浴，梳洗，然後換上最美麗的彩衣，又精心地打扮自己！鏡中的我有著一雙無與倫比的大眼睛。我用黑炭在我的眼睛四周細細勾描，將我的眼睛勾勒得更加嫵媚妖嬈，勾魂攝魄！

墨黑的眼，嫣紅的唇，艷麗的衣裳，如緞的長發！

推開大門，我擡起頭顱，驕傲地走向善見城！

我知道周圍有人在看我，有人悄聲議論：“她怎麽還好意思出來啊！真是不知廉恥！”

還有人說：“唉，她的臉皮可真厚啊！不就是仗著帝釋天大人護著她嗎！”

這些話，我全都當成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

今日是帝釋天的婚禮，自然不能將我再拒之城外。

仙樂奏起，帝釋天和舍脂盛裝打扮，緩緩出現在前方。

當他們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帝釋天看到了我，他的神情仿佛春天溶解的積雪，帶了一絲和熙。

他停下腳步，輕松地笑道：“乾達珀，你也來了！我還擔心你不來了，你的舞姿一向出眾，待會兒你可不要推辭，一定要為我和舍脂獻上一舞。”

我笑得心無芥蒂，輕輕掂起裙角微微一蹲，說道：“遵命！”

今天的我，戴了一副叫做微笑的面具，無論我多麽生氣憤怒，無論我多麽傷心難過，都必須以微笑示人，因為我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閻摩的安慰系於我的手上，我絕不可以失手！

沒過一會兒，果然，帝釋天讓人來傳召我獻舞。

大殿兩旁坐著修羅王、緊那羅王和羅剎王、夜叉王，等諸多王儲。

穿著一身紅衣的舍脂和帝釋天坐在一起，親切地對我笑道：“乾達珀，等到今日過後，就是你和緊那羅王的好日子，有緊那羅王為你伴奏這可是天界諸女想都想不到的好事情啊！你們兩人還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絕配啊！”

從舍脂的眼神和語氣裏，我聽出了一種暗示：乾達珀，你給我小心一點，不要企圖引誘我的男人！

我真想告訴舍脂，我壓根就沒有引誘過帝釋天，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為難我，只要放了閻摩，哪怕驅趕我出天界，我也十分願意。

緊那羅王輕輕彈奏起琵琶，樂聲飄揚在大殿的每一個角落裏。

他的樂聲一向優美動聽，我不禁側目看他，只見他低垂著眼睛，絲毫不看我，似乎還在為昨天我的話生氣。

樂由心生，這樣的情緒，怎麽適合在婚禮上彈奏呢？

好在他也很快意識過來了，他擡眼看我，樂聲一變，似乎是借著樂聲向自己的心上人吐露衷情！身後，有伴舞者翩翩起舞，祥和的氣氛流轉在每一個角落。

借著舞姿，我舞到了舍脂身邊，拿起她的酒壺，親自為她斟了一杯美酒敬給她。

舍脂高興地一飲而下，我順手接過酒杯，又斟滿了一杯，然後舞到了帝釋天的身邊。

旋轉高揚的裙擺遮擋住了我的全身，這一瞬間，我舉起酒杯放到了藍寶石下，藥汁滴入了酒中，蕩起一圈圈漣漪。

帝釋天含笑看著我，不待我靠近，伸手就接過了我的酒杯，同樣一飲而盡，低聲對我說道：“乾達珀，你今天的表現我很高興，以後要一直這樣聽話才好！”

聽話？聽你的話嗎？

我垂下眼，遮住了我的情緒，然後繼續舞著。一曲舞完，我正要退下。卻見到帝釋天神色不愉。

他定定看著我，什麽也不說，揮手讓我退下！

只是眨眼之間，帝釋天頭上戴著的華冠突然色彩黯淡，整個人身上的寶相也消失無影！

他原本穿著一件金碧輝煌的七彩華服，這時也突然變得雜亂汙穢，十分難看起來！

舍脂震驚地站起來，厲聲喝道：“這是天人五衰之象！帝釋天，你怎麽會這樣？”

天人五衰！是指天人壽命將盡時候的五種異像！

頭上戴的華冠會雕零；身上穿的華服會汙穢；兩肋流汗不止；身體惡臭不斷；最後逐生厭世之心。心厭了，也就沒了！

我只覺得手腳冰涼，天人五衰！難道是閻摩欺騙了我？

這藥我明明試過啊，魚吃了都沒事，更何況是帝釋天這麽大能力的神？

大殿內的諸王都慌亂了，有的讓人趕緊去請梵天大人，舍脂則抱著帝釋天，突然指著我，厲聲喝道：“將乾達珀拿下，帝釋天是喝了她的酒才會出現天人五衰的，是乾達珀下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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