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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仲大將軍還活著!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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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仲漫路沈默的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 這才慢吞吞地轉身下了山。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他想勸李牧還有仲修遠兩個人不要在參與進這些事情裏, 可這些話他始終沒有說出口。

他不是不關心這天下如何, 也不是不關心允兒,只是他更關心他們兩個人而已。

他也知道,那話即使他說了, 那兩人也絕對不會聽他的。

看著仲漫路沈默地轉身下了山,仲修遠又在院子裏坐了一會兒之後,這才把水裏的衣服擰了晾在了曬在外面。

寒冬臘月裏的井水, 讓他的雙手早就已經沒了知覺。

倒了盆子中的水後, 仲修遠擦了擦手上的水便向著屋內走去,他才一進門,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四周, 一旁就突然傳來一道力道, 把他拉了過去。

一只緊實有力的手臂從他的身後環到他脖子前面, 把他半拉扯半制服的禁錮在了胸前。

那人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酒香,不用想,仲修遠也知道他是誰。

“你不是喝醉了嗎?”仲修遠放松了那瞬間本能緊繃的身體, 輕輕地靠在身後的人的身前。

他還以為這個人早就已經呼呼大睡, 昏死過去, 沒想到他居然還醒著。

“你剛剛說誰像只死豬?”李牧帶著幾分酒氣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 在仲修遠的耳邊響起。

聽了李牧的話仲修遠身體本能的一僵,不好的預感再次襲來,讓他頭皮發麻。

這人怎麽睡個覺都還這麽不老實, 他不過就是背著這人喝醉了說上他一句壞話,他居然就聽見了。

“你聽錯了。”仲修遠伸手要去掰開李牧勾住他脖子的手,但李牧的力氣很大,他並沒有成功。

試了兩次之後,仲修遠放松了身體靠在了李牧的胸口。

“我聽錯了?”李牧危險地問道。

這話雖然是問句,可是聽在仲修遠的耳中卻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李牧分明就是在威脅他。

“快去睡吧!”仲修遠拍了拍李牧的手臂,他最好睡著了,明天就徹底忘了這件事。

“我剛剛可是聽人說要給我吃人肉。”李牧聲音輕緩,聽得仲修遠一陣毛骨悚然。

“沒有。”仲修遠睜著眼睛說瞎話,黑暗當中,他眼睛看不見東西,五官中其它四個地方卻都更加敏銳了起來,“你怎麽會吃那種東西?別開玩笑。”

仲修遠靠在李牧的胸口,他清楚的感覺到李牧強健而有力的心跳,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感覺到他說話時身上輕微的顫抖,這一切都讓他的身體變得發熱發燙。

“誰跟你說我不吃的?”李牧擡起另一只手,輕輕的撫摸在這人柔軟卻肌肉線條清晰的腹部。

仲修遠常年在軍營當中鍛煉,即使最近幾年時間已經放下了武器,可他這肌肉勻稱的身體,卻依舊讓他愛得緊。

“唔……”仲修遠腦海中一片混亂,他已經顧不上李牧到底吃不吃人肉這事,他慌亂地擡手拽住了李牧的手,不讓他再亂動作。

喝醉了酒的人,就應該乖乖的老實的躺著休息,這人怎麽喝醉了酒反而鬧騰。

“有什麽事情我們明天再說,你先去休息。”仲修遠聲音斷斷續續。

黑暗中李牧向前傾倒了幾分,把自己的下巴靠在了仲修遠的肩膀上,他輕笑了片刻,然後帶著幾分調侃地問道:“你確定這事兒能等到明天?”

“別……松手……”仲修遠呼吸沈重,咬牙切齒,這人當真是讓他又恨又愛。

這人明明在外人面前永遠都是那副正兒八經的模樣,怎麽在這些事情上卻總是那麽不正經,總是那麽喜歡欺負人?

“看來是等不到明天了。”李牧輕笑。

黑暗中,他的嗓音帶著幾分沙啞幾分逗弄,讓仲修遠聽得瞬間紅了耳廓,連心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說起來,你還欠我一樣東西。”李牧耍起無賴來,讓仲修遠根本招架不住。

“你胡說。”仲修遠可不記得自己欠這人什麽東西。

“真不記得了?”李牧有些不高興。

仲修遠混亂之中回憶了一下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情,但他想來想去,卻沒想到自己到底欠了李牧什麽。

他還能欠李牧什麽,這個人,他心、身體都給他了,他還能有什麽沒給他?

“看來是真的不記得了。”李牧自說自話,“那我給你一點提示,如果你想起來了,那這件事咱們就算了,如果想不起來,剛剛罵我是豬的事情,你自己說怎麽辦。”

仲修遠聽著黑暗當中李牧這篤定的口吻,越發的狼狽與疑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欠了李牧什麽東西。

如果真的有那樣的東西,他就算是不記得了,也肯定有大概的印象。

“蘇雨身上的喜袍好看嗎?”李牧突兀地說道。

原本連呼吸都已經淩亂了的仲修遠,聽到蘇雨兩個字,呼吸一滯,身體瞬間僵住。

“……這時候,你說她做什麽?”就連仲修遠自己的聲音,也早已經隨著李牧變得沙啞而低沈。

蘇雨一開始喜歡李牧的事情仲修遠現在都還記得,雖然他知道李牧並不喜歡她,可是看著別人也喜歡自己喜歡的人,這到底不是什麽好體驗。

量是仲修遠一顆心再大,這事情他還是有幾分在意。

“還想不起來?”李牧越發的步步緊逼。

仲修遠此刻靠在李牧的懷中,氣息都亂了,即使他本來應該還能想得起來,此刻也根本想不起來了。

李牧卻是把懷中的人欺負的面紅耳赤身體微微顫抖之後,他才幽幽地說道:“當初你我拜堂,洞房花燭夜裏你直接就暈了,你說你是不是欠我了?”

仲修遠深吸一口氣,這人又是在說歪理。

“什麽洞房花燭夜,我不是都已經給你……”話說到一半,仲修遠才回過神來自己在說些什麽。

他連忙閉了嘴,回頭想要去瞪旁邊的李牧,這一回頭,他的嘴卻被一個溫暖的東西堵住。

李牧早有預謀,就等著他回頭。

“唔……”

這一吻由淺而深,由門口吻到了屋內,吻到了裏屋。

這一吻,兩人氣息交融,融為一體。

一吻結束時,兩人都不經喘了片刻才恢覆心跳的頻率。

進了屋,李牧不再溫柔,擡腳把門踹了過去之後,便把人壓倒在了床上。

暧昧的聲響與氣息從黑暗當中擴散,聽得因為忘了拿東西而又跑上山頂來的仲漫路面紅耳赤,心跳不已。

仲漫路原本都已經快要下山了,臨走出村子時,他才突然想起來他特意繞路來這邊是想要拿賬本的。

山裏的鴨子賣了大的買了小的,這一筆賬之前還沒完全算清。

李牧試著把這些都交給他做,所以最近幾天他都在算,原本他是準備拿了賬本下山,好在山下睡覺前再看看的。

結果哪想到他走了才沒多久,一回來就聽見了這樣令人面紅耳赤的對話,黑暗中甚至還有令人聽著就心跳不已的暧昧聲響……

仲漫路呆呆的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聽到的是些什麽,他狼狽的同手同腳的向著院子外跑去。

憋著一口氣跑到了院子外之後,仲漫路才停下腳步來回頭瞪向身後緊閉的房門。

他之前聽了仲修遠那一席話,心裏本來還十分難受,可現在……

仲漫路面頰紅彤彤的又退後了一步,他站得離院子更遠了些。

他哥說那麽好聽,現在看來,他的話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信度!說什麽為他好,他看根本就是騙人的!

這兩人,估計就是嫌他在山裏礙事!

難怪要找理由讓他去住山腳下!

這兩個人,當真是……

“兩個笨蛋哥哥。”仲漫路趕緊跑了,他已經受不了這兩個笨蛋!

002.

正月之後,原本天氣就應該一天天的見好,應該一天天的暖和起來了。

可誰知道正月這才過完,一場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便突然襲來,導致大寧南部那邊早年遭受了洪災的地區,再一次遭受了雪災。

這一次的雪災來的十分的突然,沒有任何的預兆,從突然的漫天大雪到大雪,封山封路讓人根本無法通行,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

等消息傳到他們這邊來的時候,那邊被凍死餓死的人數早已經上了三位數。

這一消息,對大寧來說,是個莫大的打擊。

原本年前,因為先皇林鴻病重的消息,大寧眾人便一直郁郁寡歡憂心忡忡,這才一開年,就又遭遇了這樣百年難得一見的雪災,這怎麽能讓人安心?

伴隨著這一場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災而來的,還有一些不中聽的傳言。

小皇帝林允一登基,他皇爺爺就突然生病,那之後又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災……

聽著山下鎮上還有山裏那些人的傳言,仲修遠少有的有些動氣。

鴻叔的事情但凡是知道些情況的,都知道他是因為之前為了議和遇刺而受了傷,導致落下了病根,再加上這麽些年下來裏憂外患的才拖垮了身體,和允兒登基根本沒有任何關系。

至於這百年一見的雪災,這東西根本無法預料,也無法避免,這根本就是無妄之災。

這些人把這些事情全部都推到了允兒的身上,讓他來承受所有的罪責,甚至是給他安上‘天降神罰’這樣的名頭,當真是令人發笑。

仲修遠、李牧抑制著自己心中的不快,不去與山裏頭鎮上那些道聽途說的人計較,可那些推波助瀾的人卻嫌還不夠似的,把這件事情越鬧越大。

在雪災發生後,幾個頗有名望的同姓王立刻便有了動作。

那些人個個都擺出仁義的面孔,調兵遣將開倉賑災,對災區的人送關懷送溫暖,甚至還親臨當地慰問,一個個的做戲做得比誰都好看。

幾個同姓王恨不得都拿這件事情大做文章,宣傳自己的仁義道德。

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讓人惡心,可這天下就還真的有不少的人買賬!

原因無它,只因為當朝皇帝那邊沒有動作。

幾個同姓王都有了動作,紛紛出兵出力出錢救濟災民,當政的那小皇帝卻一直沒有任何的動作,對災區的難民不聞不問。

世人不解,一時之間哀聲怨道,質問聲連連。

只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情況就越演越烈,甚至是都已經有民眾出聲討伐小皇帝。

聽著四周的人頻頻議論這件事,這段時間下來,李牧的眉頭就沒有放松過。

所有的人仿佛都一致忘了之前不久,宮裏才發了救濟災糧下來,救濟了這些因為十年的大亂而流離失所的難民。

甚至是之前不久才領過救災糧的人,此刻也都紛紛跟著抗議起來,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賴以活命的救災糧食,到底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大寧大戰十年,國庫早已經虧空。

之前先皇林鴻為了發放救災糧,已經向皇商放權換取災糧,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他怎麽會行此險招?

而且那件事到現在才沒半年,如今的國庫恐怕根本還沒補上來,這個時候讓國庫再出錢,這錢又不是他們生出來的,說有就有。

國庫虧空,撥不出大量的救災糧救災款項來,這確實是當朝皇帝的失責。

可這事情本來沒有這麽大,完全是因為那些同姓王借勢造勢鬧事,才把事情鬧得如此的不可收拾。

那些人的目的倒是十分簡單明了,那就是要讓小皇帝失盡民心。

如此一來,只要先皇林鴻挺不過去,咽下那口氣,他們隨時都可以以輔佐的名義進宮垂簾聽政。

一旦他們進宮垂簾聽政,那之後的事情還不都是他們說了算?

憑他們的能耐,想要架空小皇帝手下的勢力,幾乎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雪災的事情發生了將近有一個月後,民眾鬧事追責的聲音已經無法壓制,就連他們這山裏的人都被帶動了情緒,好些人說起這件事都義憤填膺。

他們不一定是不相信小皇帝是好人,不一定是不相信他可能會是個好皇帝,可他就算未來是個好皇帝,現在也不過是個小屁孩!

讓一個小屁孩來治理這天下,誰服氣?

更何況最近一段時間袁國動作頻頻,原本已經從邊關撤去的袁國大軍,不知何時已經重新回到了與大寧交接的邊關處駐紮。

幾十萬的大軍虎視眈眈,又豈是一個小屁孩能抵擋得住的?

眼看著風雨欲來,只看先皇林鴻到底什麽時候撐不住時,同姓王中有一人耐不住性子了。

那同姓王帶領著自己的千人親衛兵住進了宮中,名義上是照看先皇林鴻,事實上打的什麽歪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一就有二,似乎是在接連幾天之內,幾個同姓王便冠冕堂皇的入駐進了宮中。

朝中有人不滿,可這時候誰又敢站出來多說一句?

若是說錯了話,若是得罪了其中一人,而那人恰好又在未來得了勢,那他們接下去還要不要活命了?

一時之間,明哲保身成了所有大臣最佳的選擇。

眾大臣沈默不語,黎民百姓紛紛屏息以待,只等風雨席卷而來。

眼看著這事態一天天的嚴重下去,眼看著烏雲蓋頂,李牧終還是忍不下去了。

他簡單的收拾了些幹糧行李,帶上了些盤纏,便下山在鎮上租了馬匹,快馬向著安芙那邊兒去。

如今這樣的情況,就算是他立刻直奔宮中站到允兒的身旁,他也無力改變任何的事情。

所以,如今他能做的事情便只有一樣。

快馬加鞭,李牧以最快的時間趕到安芙之後,立刻便闖進了秦府,找到了秦老爺。

見到秦老爺,李牧還沒來得及開口,秦老爺就已經頗有些疲憊地沖著他招了招手,讓他過去坐,“我就知道你會來。”

天下如今又要大亂,秦老爺這邊也早已經疲憊不堪。

他大半個家業都安在這安芙,他原本以為看到好日子了,可誰曾想這時候居然又鬧這樣一出。

如果大寧大亂,袁國大批進軍,這一次他還能不能在戰亂當中活上再十年誰也不知道。

頂著一身風雪的李牧並沒有過去坐,而是張開凍得青紫的嘴說道:“能麻煩您幫我引薦一下金家嗎?”

秦老爺無聲的張了張嘴,他看著一臉堅定不移的李牧,好半晌之後才無聲的長籲了一口氣。

“你這個時候去找金家又有什麽用,難道你以為金家會聽你幾句話就做點什麽?”秦老爺苦笑。

如今的情況,即使是李牧突破艱難萬阻說服了金家,讓金家以小皇帝林允的名義開倉放糧救濟災民,也未免有些太晚了。

更何況金家到底也是做生意的,他們不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

如今這樣的情況,他們就算去幫幾個同姓王,也絕對不會幫林允,因為這怎麽算都是一筆虧本的買賣。

“麻煩您了。”李牧雙手抱拳,沖著秦老爺微微彎下腰。

“你!”秦老爺喉間一哽,“你何必這樣?”

李牧沒有動作,依舊鞠躬不起。

他知道他此行未必能行,甚至可以說是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他也知道他此刻做什麽都為時已晚,可他若真的什麽都不做,他良心難安。

他有時候都在想,為什麽是他穿越了千年的時間來到這裏,而不是別人。

他一不懂帶兵打仗,二不懂人心謀略,難道他來這裏唯一能做的,就是見證這一場又一場接連不斷的戰爭災難?

見證這一場又一場的死亡?

他有時也後悔,後悔他之前為何沒有早些跟著鴻叔進宮。

如果當初他跟著去了,說不定這麽幾年他早就學到了些東西,如今也不用如此懊悔卻無用。

屋外大雪依舊不停的下著,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明年正月已經過完,天氣卻比年前還冷。

秦老爺終還是沒能忍住,他大口吸吮著冰涼的空氣,放下了茶杯,走向了門口,“走吧,我帶你過去。”

他早就已經預料到會有此事,所以他早就已經留意了金家的動靜。

他在這裏沏上一壺熱茶,靜靜的等著。

原本是想說服李牧,可看到這人眼中的執拗,被說服的人反而變成了他。

“我只能幫你見到金錢錢,其餘的事情……你自己諸事小心。”秦老爺揮退了要遞傘過來的下人,迎著風雪,帶著李牧出了門。

李牧擡起頭來,眼神堅定,大步跟著秦老爺往門外走去。

尋到金錢錢時,金錢錢正裹著一身厚實的皮襖抱著個暖爐,坐在屋子裏打瞌睡。

這樣的大雪天能玩的能做的事情真的太少,他又是個閑不住的主,所以他閑坐著沒多久就打起了瞌睡。

見到李牧去找他,金錢錢並不意外。

揮退了秦老爺,只讓李牧跟著他進了屋後,金錢錢順手給李牧倒了一杯熱茶,這才笑著問李牧有什麽事。

其實李牧與先皇林鴻還有小皇帝林允之間的事情,他早就已經知道,之前遇見了鄭老後,他忍不住好奇便讓人去查了。

以金家的勢力,這天下他們查不到的事情還真的不多。

不過這一查之下,倒是讓他嚇了一跳。

他原本以為李牧不過是個鄉間小人物,可未曾想過,在他背後的人居然是當朝當權者。

那樣的大人物和李牧這樣的小人物,如果不是因為有一份確切的資料在手上,無論如何他都聯系不到一起去。

或許是因為挺喜歡李牧,或許是因為挺喜歡那山裏的悠閑日子,又或許是出於什麽其它的考慮,反正那之後他什麽都沒做。

甚至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連他爹也沒有提過。

“你知道我來做什麽。”金錢錢是個聰明的人,李牧又何嘗不是。

在他身邊的這些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少,有單純的亦有聰明的,他從來都不曾小看過這些人。

“哈哈哈……”金錢錢舒舒服服地縮在椅子上,抱著自己懷裏的暖爐,他半瞇著的眼中卻帶著幾分算計幾分精明,“可是我為什麽要涉險?”

在做生意這件事情上,金錢錢的天賦是眾人皆承認的,甚至是連先皇林鴻都讚嘆有加。

李牧沈默了片刻,走上前,打開了自己帶來的包裹,他從那一堆東西中拿出了一個被長盒裝著的卷軸,那是鴻叔離開之前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

鴻叔還活著,這就只是一張沒有任何效用的紙。

可一旦鴻叔去世,這就是一道遺旨。救大寧與水火之中的先皇林鴻,臨終前最後的一道聖旨!

這也是他手裏唯一的東西,也是唯一的賭註!

金家不是做慈善的,他們也不可能拿整個金家的身家性命,去搏一場毫無意義毫無勝算的賭局。

李牧也知道自己勝算微乎其微,可是他還是想搏一搏。

秦老爺站在門外,頂著風雪,靜靜的等待著,他原本以為李牧很快就會被客氣的請出來,但並沒有。

他在門外,從晌午時分站到第二天早上淩晨,就在他的身體已經凍得麻木沒有任何知覺時,緊閉的房門打開了。

金錢錢笑著送李牧走了出來,一路送他們兩人出了門。

回去的路上秦老爺幾次張嘴想問李牧情況,可他都發不出聲音來,他的喉嚨像是被凍壞了,讓他無法開口。

秦老爺不知道李牧這一天的時間都和金錢錢說了些什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說服金錢錢的,更加不知道他到底作出了什麽承諾,或是許了什麽好處。

他只知道,他們離開之後,金錢錢立刻就快馬加鞭回了家。

當天夜裏,金錢錢就說服了他父親,以小皇帝林允的名義有了動作。

次日,雪災災區那邊一夜之間多出了許多救災善後的金家人,他們以小皇帝林允的名義發放各種禦寒物品,免費施粥贈藥。

除此之外,金家的人更是放出通告,但凡是還能有力氣做事情的,都可以到他們金家謀一份差事,養家糊口。

雖說災情已經發生了近一個月,雖說小皇帝林允的人晚到了一個月,可是這災情又不是一時片刻能解決得了的,更加不是誰先來誰就贏了的。

這救災是個耗時耗力的大工程,他雖然晚了些,但卻並不是沒有作為。

而且,金家的人雖然來晚了,但是卻讓災區的數千家庭有了依靠,以長久的安排徹底解決了這件事帶來的大部分影響。

這是只有家大業大的金家能做到的事情,即使幾個同姓王也做不到。

他們雖然可以發糧發錢,可他們沒有那麽大的家業收納這幾千人的災民,他們最多不過保那些災民一時不餓。

一時不餓,和長久穩定的安排,兩者的安排作為相對比起來,孰輕孰重,自然一目了然。

003.

小皇帝林允有了動作這件事情在民眾當中傳開之後,一時之間,沈默的拍手叫好的都有。

但總歸,這些人閉上了嘴,不再罵罵咧咧。

對他們來說,有奶便是娘,誰坐那把龍椅他們並不在意,他們在意的,只是能否溫飽能否過上些安寧日子。

而原本想要借勢造勢的那些人,見到這樣的情況,也不得不收斂一些。

得民心者得天下,之前那幾個同姓王以這災區為戲臺唱了一出又一出的猴戲,如今一個個的卻也不得不閉上嘴。

至少在先皇林鴻真的咽下最後那口氣之前,他們什麽都不是,不過是群穿著戲服唱戲的。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雪災這邊的情況才剛剛有了結果,邊關那邊卻傳來告急信件。

仲大將軍,仲修遠,還活著!

這一消息在民間一傳開,瞬間如同滴入油鍋的水般,讓整個大寧乃至於袁國都瞬間沸騰爆炸了起來。

仲修遠還活著,這件事情意味著什麽,所有人都無比清楚。

仲修遠是叛徒!是神將!是殺神!是利器!

仲修遠出現在邊關,是出現在袁國的軍隊當中,還是出現在大寧的軍隊當中?

他是敵是友,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思舉動進入軍隊?

民眾沸騰了,議論紛紛,紛紛猜測仲修遠之前到底去了什麽地方。

大寧朝中也沸騰了,他們所思考的卻並不是仲修遠為什麽還活著,也不是他之前去了什麽地方,而是為什麽他在這個時候會出現?

仲修遠原本是袁國的常勝將軍,後來不知是什麽原因導致他背叛了袁國,投於先皇林鴻麾下,為先皇林鴻壓制住袁國數十萬大軍,才得以求得一紙和談。

和談結束之後,他便徹底消失了,不少人都猜測他是否已經喪命於袁國。

他消失便消失了,如今這個緊要關頭,他又出現是什麽意思?

現在的他依舊是站在先皇林鴻這邊的,還是站在袁國那邊?

然而無論他是站在誰那邊的,他的出現,無一例外的都讓幾個同姓王恨得牙癢癢。

如果他依舊站在先皇林鴻這邊,那他無疑就是小皇帝林允麾下的,這對幾個同姓王來說,那絕非好事。

仲修遠此人,即使是在最壞的情況下,他手上無一兵一卒的情況,他對他們來說都是個莫大的威脅。

如果他站在袁國那邊,對他們來說自然也是壞事。

如果仲修遠站在袁國那邊,他們登基參政。

一旦仲修遠領數萬大軍直攻大寧境內,那他們定然無法阻擋,到時候大寧亡國的罪名就得是他們背著。

亡國的千古罪人,可不是那麽好當的。

仲修遠的出現,讓所有人都亂了心神,即使是最聰明的人,都不由陷入混亂。

因為他亦正亦邪,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眾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他站在誰那邊,誰那邊就不會輸。

至少在帶兵打仗這件事情上,仲修遠征戰十年屢戰屢勝,還從未遇敵手。

仲修遠的出現,不只是讓大寧這邊亂作一團,就連袁國那邊也亂得不輕。

他們原本以為仲修遠已經死了,誰也沒想到仲修遠居然還活著,更讓他們猜不透的是仲修遠此時出現,又是寓意何為?

是威脅他們,讓他們不敢進犯大寧?

如果是這樣,那他確實是成功了。

自從他出現之後,袁國這邊便止步不前,甚至連朝中當權者也不得不慎重幾分,不敢輕易發兵攻打大寧。

袁國軍隊中有人恨得牙癢癢,有人膽戰心驚,但無一例外的都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戒備,謹慎以待。

仲修遠的出現,讓袁國數十萬大軍不敢輕舉妄動。也讓把他當作懸梁之劍的大寧的某些人,不得不三思而後行。

當真是以一人之力,牽制住了兩國。

能否長久的牽制不得而知,但至少短時間內,無人敢輕舉妄動。

袁國亂了,大寧亂了。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待著生或死的命運安排。

可那本應該主宰他們命運的人,那讓眾人食不甘味寢不敢寐的人,此刻卻早已經不在邊關。

仲修遠在李牧離開之後,便也收拾了行李,向著與李牧相反的方向而去。

李牧想要做些什麽,仲修遠早已經猜到,他原本應該陪李牧一起去,但是他卻拒絕了。

他在李牧離開之後,便孤身去了發誓再也不涉足的邊關,換上了昔日已拋棄的戎裝,重新拾起了埋入地底的戰矛。

他孤身一人出現在邊關,沒有戰鼓,沒有號角,只一人帶著仿佛身後有千萬士兵的磅礴氣勢,游巡邊關。

確定他那張臉讓鎮守邊關的小隊所有人都記住後,他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騎絕塵,再次消失於眾人視線中。

等消息在兩國傳開時,仲修遠早已經披著披風,與李牧漫步於安芙的漫天大雪中。

今年的天氣格外的冷,大雪一直不斷。

往年這時候,安芙這邊雪已經開始融化,可今年這時候這裏卻還是漫天飛雪。

仲修遠披著披風,與旁邊的李牧兩人並肩,漫步行走在這幾乎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他們上一次來安芙的時候,還是天氣暖和的時候,那時候的安芙是那麽的熱鬧,以至於看著這冷清的街道,兩人都有些認不出來。

他們從街道走到街尾,最終駐足停留,遠遠看著那一家原本和李牧約定好了次年要再買貢鴨,如今卻已經門庭緊閉的酒樓。

如今這樣的大雪天,再加上這樣惶惶不安的情況,許多稍大些的商家都已經收了店鋪,收斂聚攏了錢財,做好了最壞的逃亡的打算。

李牧看著面前房門緊閉的酒樓,不知怎麽的,他腦海裏竟然浮現出了他最早時候養的那些鴨子。

那些鴨子他自從袁國帶回來之後,就再也沒動過它們,每天把它們當老爺似的養在鴨籠裏面,每天照樣給吃的給顧著,

可這都幾年了,幾年的時間過去,那些鴨子卻依舊是當初那囂張跋扈的模樣,半點沒收斂。

它們不光沒有收斂,反而還學精了。

臨走之前他下山去看那些鴨子的時候,那些個鴨子還差點從已經加高過兩次的籠子裏飛出來,嚇得他捂著腦袋就跑了。

“在想什麽?”仲修遠見旁邊的李牧臉上竟然露出幾分笑容,有些驚訝,那瞬間他似乎在李牧的臉上看到了一抹溫柔。

“在想家裏的鴨子。”李牧如實道。

其實他都有些嫉妒了,那些鴨子明明是他從小親手養大的,可卻一直不親近他,反而是十分親近仲修遠。

即使仲修遠幾年未歸,再見時,這些鴨子都還親昵的湊了過去,可見到他呢,每次那些鴨子都兇得不行。

他側頭,看向遠處被白雪一同白化了的那片天地,鴨子其實比人更適應這樣惡劣的環境。

如果真的出了事,把它們放到山裏去,它們估計會活得比以前更滋潤都說不定。

仲修遠微驚,隨即也跟著笑了起來。

天邊泛起一層魚肚白時,山裏那微涼的帶著幾分潮氣的空氣,還有迎著晨曦而來的那山下鴨子嘎嘎的叫聲。

這每日清晨都會迎來的熟悉的一幕,不知什麽時候也已經印刻進了仲修遠的靈魂。

每天清晨聽見山下那些鴨子嘎嘎的要食聲時,他一定已經清醒過來了。

有時候他醒的早了,身旁的人還睡著,他便會側過頭去,靜靜地看著這人的睡臉,直到這人睜開眼的那瞬間。

有的時候他起得晚了,身旁的人已經起床了,他也會趴在這人躺過的位置抱著這人蓋過的被子賴一會兒床,然後才穿了衣服起來。

山中無歲月,那樣的日子枯燥無味日覆一日一成不變,可他卻在那樣的日子當中嘗出了幸福的味道。

比起名譽加身,比起受盡尊崇,比起一呼百應,他反而更喜歡那樣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當然,那樣的日子裏,得有身旁這人才行。

這人對他來說如一劑良藥一劑毒藥,讓他無法割舍脫離,他早已經中毒上癮至深。

“怎麽?”仲修遠見李牧停下腳步,彎腰從地上拾了一把雪,有些疑惑。

李牧搖了搖頭,又把雪扔了下去。

上一次在這安芙踏雪時,他倆還有心情扔雪玩鬧,兩個加起來都年過半百的人了,大半夜的,在這街上如同孩子般大鬧。

他至今都記得兩人一身狼狽的回去後,被仲漫路鄙視的情景。

如今再走在同樣的地方,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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