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薇也傲嬌地翻了個白眼。

十二點, 這批選進十七局的六個人都到齊了。

靈九下意識想看一下哪個是李長亭的得意門生魏蓉晴。

他身側一共有兩個女生。

靠他最近的是個長發披肩，膚白貌美的美女，是那種走進擁擠的地鐵車廂，擡眼一掃就能從人群中迅速抓住眼球的美女，帶著一股傲氣和自信，以及一種清雅的古典感。

但是她身邊那個女生實在太搶鏡——那是種霸道而囂張地，只要站在那裏就會光芒萬丈的美, 絕對不會出現在地鐵和公交車的女孩，那女生個子足有一米七幾，旁邊那姑娘略略矮了半個頭, 一下子氣勢也矮了下去。

何堪讓大家坐到一起，互相自我介紹一下。

靈九這才知道，那個矮了半個頭的就是魏蓉晴，那個美地過分的女生叫容濛濛。

“容嬤嬤？”梁昊沒聽清, 問了一句。

容濛濛一個鋒利地眼刀殺過來，梁昊瞬間慫了。

和靈九一樣的另一個編外進來的女生最後發言, 事實上是細心的劉薇發現這姑娘從進門，遞交資料開始，就一直以一種說話細聲細氣、做什麽都畏首畏尾地感覺看著眾人。

“周雅？”劉薇親切地喊了一聲。

周雅從大大的黑框眼鏡和厚重的齊劉海中擡起頭來，“大、大家好, 我是、周、周雅。”

魏蓉晴噗嗤笑了出來。

周雅有點尷尬地低下頭。

另外一個四十多歲的壯漢滿臉橫肉，甕聲甕氣地自我介紹，楊健，基層民警。

“大家都很優秀, ”劉薇笑道，“楊哥要多照顧小同志……”

轟隆！

“怎麽回事？”何堪起身看了一眼，“晴天啊。”

雪停以後難得天空一碧如洗，深冬的蒼藍深邃透徹，與此同時，沈悶地雷聲自遠方滾滾而來。

雷聲再正常不過，就像夏天每個陰沈的午後都會在蒼穹深處炸響的悶雷，然而配合這天氣就不太對了。

“天震，”魏蓉晴道，“傳言天神戰車自九天而過，就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不錯，果然是李教授的學生，這麽偏門的東西也知道，劉主任這就安排警車送他們過去，跟派出所的人接洽好。”何堪大手一揮，“大家這就出發吧！”

G95外，這裏屬於河北廊坊下屬的一個小鄉村，高速兩旁都是一望無際的果園，屍體就在果園角落，園主早起巡視的時候發現並報警，死者屍體完好，沒有任何致命傷，唯有面目極度扭曲，法醫鑒定是受了刺激，腎上腺素激增心臟過勞致死，簡稱嚇死的。

警車在果園外停下，地方派出所沒想到會驚動中央，犯罪現場保持原樣，屍體都沒敢搬動，只拉了警戒線防止路人亂入，陪行的幾個人都有些戰戰兢兢，童謠身穿警服，肩章也是兩杠一星，聽那個所長詳詳細細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死者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打工幾年發家致富，打算回來創業，就住在不遠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死者生平了解之後，童謠隨即讓他們離開這裏，並且擡頭在冰冷的空氣中嗅了嗅，他那模樣仿佛一只發現肉罐頭的貓，靈九跟在一邊看的好笑，哢嚓給他拍了個照。

魏蓉晴白了他一眼。

“確實不太對，”童謠轉過身來，“你們說說。”

說罷將屍體上的白布一揚，那猙獰死相令魏蓉晴尖叫一聲，下意識地往梁昊懷裏鉆，梁昊尷尬地去推她，發現這姑娘幾乎整個人都要鉆進懷裏了，立刻鬧了個大紅臉。

周雅也有點害怕，向靈九挪了挪。

“沒事的。”靈九安慰她，這個不起眼的小姑娘臉色蒼白，顫抖著躲在他身後。

“沒有打鬥痕跡，野草也沒有傾倒跡象，五指勾狀，是猛力握拳頭自然失力後的形狀，”楊健迅速帶上手套，查看了一下死者的瞳孔和四肢，粗聲粗氣，“死者想要一搏，但對方速度太快，直接斃命。”

童謠比了個大拇指，楊健一看就是在底層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警察，處事沈穩，眼光毒辣。

“觀察的很好。”

梁昊和容濛濛明顯不太懂這個，兩個雙碩士回國的海龜平靜而淡定的站在眾人之後，靜靜地聽他們分析。

靈九說，“天震，師傅說是妖怪扇動翅膀的聲音。”

“扇動翅膀是這個聲音？”魏蓉晴諷道，“小朋友，你看過沒出墓的魏晉壁畫嗎。”

童謠一凜，“你是怎麽回事！魏晉已經脫離神話時代幾千年，很多混雜了後人的想象和誇張，你敢保證你看到的一定是真的？嗯？”

魏蓉晴一下子不敢說話，恨恨地瞪了一眼靈九，容濛濛忽然說，“所以，如果這個小朋友說的是對的話，那麽現在應該有東西飛過，可是我們看不到它。”

眾人汗毛倒立。

容濛濛接受新事物和邏輯推理的能力強悍的十分明顯，她看了一眼靈九，“所以，我們現在正在被這個……監視？”

“我看不到它，”靈九四處查看，“什麽也看不到。”

“沒指望你們看出來什麽，何主任他們應該已經去查了，”童謠拍拍他的肩膀，“說不定能發現一個駕車出游人間還鬧出這麽大動靜的二逼天神。”

說罷看了一眼咬牙切齒的魏蓉晴，“李長亭教授是研究神秘文學的專家，他的學生應該對模棱兩可的事物敬畏，而不是出口反駁。”

“還有想進一步觀察的嗎，”童謠道，“馬上回去寫報告了。”

“讓我、讓我看看。”容濛濛對這死不瞑目面目扭曲的死屍也十分害怕，然而她逼著自己俯下身，近距離地靠近屍體。

“我沒見過死人，”容濛濛有些抱歉，“不過既然是今早發現的，這位靈九說的也是對的話，這個人會不會是被這個……打雷的東西弄死的？”

“誰想不到這個？！”魏蓉晴不服氣。

“那麽會出現第二個嗎。”梁昊道，容濛濛剛想說這句話，聞言點了點頭。

“漂亮，”童謠將每一個人的反應記在心裏，有點發愁地說，“周……雅？你發現什麽了？”

“我不敢。”周雅簡直要哭出來了，容濛濛拍了拍手，“你過來，我陪著你，這也是考察，很重要的。”

容濛濛牽著她的手，戰戰兢兢地走過去看了一眼死人正臉，嚇暈了。

眾人：……

“這孩子，”童謠哭笑不得，“今天不回去，在村子裏安排了住處，要繼續跟進到實訓那天，晚上記得加班寫報告啊。”

帶新人是個傷神又傷心的活，農家大院裏，楊健主動住那間最差的房子，容濛濛和周雅一屋，順便負責照顧這個嚇暈了的小姑娘，梁昊樂顛顛地要跟楊健住一屋，就差當場拜師學藝了。

童謠裝模作樣地，“胡靈九，你跟我一屋，表現太差，我要好好批評你！”

魏蓉晴拒絕了容濛濛的邀請，堅持自己住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屋。

“還敢偷拍我！還拍那麽醜！哎呀快刪掉啦。”童謠和靈九滾來滾去地搶手機，“等老大來了我一定要告你惡狀哦！”

“話說今天發現什麽了嗎。”兩人玩的氣喘籲籲，一起攤在床上開始聊天。

“沒有開天眼，可是我感覺到有很多人在那裏。”靈九說，“你有感覺到什麽？”

童謠雙眼清澈，看著天花板，“我聽到很多人在哭，聽到有人大聲喊叫，可是白天什麽也看不見。”

靈九摸摸他狗頭，安慰似的，“晚上再去一次？他們不在我可以開天眼試試。”

“天眼？萬事萬物無所遁形的那種天眼？”

“沒那麽誇張，比如熊二，天眼裏那就是一團身負雙翅的黑氣，但是外力因素幹擾很強，比如放個手機在兜裏，我就會看到你身後一圈一圈的信號磁場，那樣你整個人就佛光萬丈，再給你剃個光頭，披個袈裟，阿尼陀佛。”

“耍我啊你！！！！”

童謠憤怒地開始撓他胳肢窩。

屋裏，容濛濛坐在椅子上，一手拖著側臉，看著昏睡中的周雅，然後用筆將所有人說過的話都記錄下來，一點一點地推敲。

她其實不是很願意和這些東西打交道，但是依然聽從家裏的要求進入國安最核心的十七局，但是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做了這份工作，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周雅呻‖吟一聲，醒了。

“終於醒了，”容濛濛笑道，“想喝水嗎。”

“有……有鬼……”周雅喃喃自語，“天哪。”

“什麽？”容濛濛趕緊幫她拍背，半抱半哄地讓她冷靜下來。

“有紙嗎。”

“有，”容濛濛把紙和筆遞給她，“怎麽了？”

“我得畫出來，記太多東西會頭疼。”周雅說完話，整個人氣質一變，瞬間從唯唯諾諾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神經質的畫家。

她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手裏的筆瘋狂勾畫。

容濛濛看出來，這是當時現場再現，然而她越看越心驚，周雅不只是簡單的描繪，而是把當時她所見過的所有角度的視野範圍都完全的覆制下來，甚至是樹枝朝向的角度，以及一兩片沒有掉落的枯葉，死者臉上微不足道的痣。

最後，周雅在死者眼睛裏，畫出一個模糊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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