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冬，來北京旅游的人越來越少，特別是圓明園，整個圓明園除了前半部分的昆明湖、大水法、水力鐘幾個知名的景點之外，所謂的圓明園四十景早已成了一塊塊記刻著名字與曾經輝煌的石碑，大片的荒山和流水，即便有管理員也很難全部管理的過來。

楚穆帶著他從後門進去，交了十塊錢的門票錢，售票阿姨順口提了一句，“喲，放假了帶孩子出來玩吶！”

“對，我是叔叔。”楚穆內心呵呵呵，面無表情地帶著靈九進去了。

這個時間後園空無一人，遍地都是枯死的雜草，靈九閉上眼睛，圓明園風水極佳，千裏赤野，盡數化為天穹與大地之間浩瀚的金色流光，山川，流水，花草樹木地下鮮活的根莖，冬眠的蟲魚鳥獸，盡化為五彩斑斕的光流，生命之力隨著日月星辰流轉飛舞，形成一個通天徹地的宇宙輪回，恢弘而壯麗，天眼所視之處，造化顯出它最本真的模樣，靈九看向楚穆，楚穆渾身發出金光，仿佛與天脈融為一體。

靈九伸出手，楚穆咽了咽口水，在衣服上蹭了蹭，矜持地把手伸給他，靈九牽著他，在前面帶路。

流水呈淡綠的鱗光，緩慢而溫和的起伏著，水光之中，一點黑色的絲絮漂浮著，“在這裏。”

黑氣沿著水脈飄蕩，到處都是。

天氣陰沈，擋不住何堪卡點打卡的一顆真心，門衛樂呵呵的打了個招呼，拿出手機開始錄像，“何主任！咱們都在等著瞻仰您的英姿呢！”

“去去去！”何堪為了表示一切正常，特意去買了個加腸加蛋加辣條的煎餅，一邊吃一邊跑，心想果然還是辣條好吃。

今天不用飛人打卡，何堪夾著公文包，一手貼上去刷了卡，滿意地踱步上樓，聽到鄭法祖暴怒的罵聲，“誰讓你現在才告訴我的！！你怎麽回事！！想不想幹了！”

劉薇抽泣著拖了一聲完美的哭腔，“鄭老師，對不起，我今天起晚了，這會才收到消息，嗚嗚嗚，對不起鄭老師，別趕我走。”

“滾！！！滾出去！！！！”

驚天動地的一聲怒吼，劉薇噴著鼻涕泡忙不疊地滾出來了。

“哇哇哇你怎麽在這！！！”劉薇忙轉過身去，何堪想上前安慰一句，卻看見劉薇打開一個小鏡子開始補粉。

“……”

“楚隊他們去了嗎？”劉薇鬼鬼祟祟地跟著何堪回到辦公室，“去了嗎去了嗎去了嗎！”

“覆讀機啊你！”何堪關上門，“怎麽回事，發這麽大火？”

劉薇點了個淡雅的西柚色唇釉，抿了抿嘴，“我覺得他有問題，早上夜游神告訴我圓明園有浮屍，我直接告訴楚隊了，沒告訴鄭老師……當然，以鄭老師的名義，要不然搬不動楚隊。”

“……”

何堪怒道，“你就這麽信楚隊？”

劉薇白了他一眼，“有的選？”

“……”

“現在怎麽辦？”

劉薇補好妝，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呲出八顆白牙露了個微笑，“攔住鄭法祖，楚隊查出什麽之前不能讓他去圓明園。”

“你……你為什麽懷疑鄭老師？為什麽告訴我？”

劉薇翻了個白眼，“阿九剛來那天，你請客，平時都是鹵煮麻辣燙燒烤但那天你下了血本請了友人居……”

何堪捂臉，“這不是重點！”

“我送鄭老師回去的時候，他……”

“他怎麽了？”

“他竟然！”

“……啊？”

“他偷親我！”

轟隆！何堪外酥裏嫩，頭頂青煙直冒，腦補了一下差不多幾百歲的鄭法祖舔著臉去親劉大美女的畫面，“他他他他他太重口了都不挑的嗎……”

“他以為我是鄭法祖的，”劉薇恨恨地，終於想出來一個浪漫又不失風情的字眼，“小蜜！”

何堪了然地點了點頭，“現在怎麽辦，我去找他說說話，就當你來求我去說好話。”

“老子……人家才不會求你呢，hing!”

何堪風風火火地去了鄭法祖辦公室，他少年時跟著玄靈子修天眼，可以看到宇宙間能量的流動，天地萬物在天眼中都要現出原形，可是在十七局幾年前的一次大圍剿中受了重傷，天眼變成了陰陽眼，只能看看魂魄之類的小東西了，強行開天眼要耗費大量修為，在密雲已經用過一次，何堪站了片刻，沈下氣，飛速推開了門。

“誰！”鄭法祖的聲音很匆忙，擡頭，何堪探頭探腦地進來半個身子，“鄭老師，小劉讓我跟您說幾句，她還小，不懂事，鄭老師別氣壞身子。”

“滾！”

鄭法祖丟過來一個茶杯，何堪忙關上門跑了。

夠了。

開門那一瞬間，天眼之中，鄭法祖身形暴漲，幾乎是成年人的兩倍高，脈絡，心臟，都是一團黑氣，黑氣甚至向兩邊延伸，成為一對巨大的翅膀。

千算萬算，沒想到是鄭法祖出了問題。

何堪立刻給楚穆發消息，為了防止手機被監視，特意賣了個萌：喵？

靜謐的荒野中，楚穆和靈九牽著手，安靜地走在曾經震鑠古今的古老園林之中。

叮咚！

鈴聲響地楚穆想殺人，抓著靈九的手不放，扭著身體掏進另一側口袋裏，翻出來看了看，更想殺人了。

“怎麽了？”靈九閉著眼睛，安靜地看過來。

“何摳摳又發瘋了……不對，他想說什麽，喵？”

“喵？”靈九想了想，這麽多天，只有昨天晚上何堪唯一一次提到貓，“長翅膀的貓？”

楚穆醍醐灌頂，“喵，他一定發現什麽想告訴我。”

隨即明白了，“這玩意兒在十七局！”

“怎麽辦，我們回去？”

“不，”楚穆面色如常，“他應付的過來，否則會喵個感嘆號。”

果然好基友啊好基友，靈九點了點頭，繼續尋找水中的黑氣，“看見了！在那裏！”

靈九睜開眼，拉著楚穆一路狂奔，小河裏結了薄薄的冰層，兩邊都是平緩的土坡，一個慘白的影子半凍在冰層下。

“我去！”楚穆讓他站在岸上，脫了外套，只留下一件白背心，上身半裸，肌肉結實有型，特意擺了個造型，撲通一聲摔了下去。

楚穆仿佛天生不畏冷，跳下去破開冰層，水剛沒過腰，雙手捧著死屍抱了上來。

小女孩高度腐爛，被水泡的發漲，已經看不出眉目，整個身體滑膩膩的淌著屍水，楚穆把她放在地上，“是玲玲，李教授的女兒，我還抱過她。”

靈九扯開李恩玲的衣服，胸口上一個駭人的血洞，心臟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根空空的心脈管，“這裏應該有一個……嬰兒。”

“嬰兒充當心臟嗎，怎麽回事？”楚穆看著他。

“對！”靈九有些不可置信，“人的全身是一個流動的脈輪，心臟則是這個脈輪的中心，所有靈氣從這裏流向各處，最終也會回到這裏，嬰兒放在這裏，就可以被靈氣滋養，然後長大，但是靈氣充沛到這種地步的都是人中龍鳳，天哪，怎麽會想到這麽殘忍的方法。”

“水洞的出口一定就在附近！”楚穆站起身，卻不肯讓他碰到自己，“我再下去找找，你把玲玲的屍體處理一下，讓她安息吧。”

“跟到起嘛！”何堪熱情洋溢地攔住臉色發臭正要出門的鄭法祖，“鄭老師！女人不好惹撒！”

“有事？”鄭法祖冷冷看他。

“風衣好酷嘛！哪裏買的？”

“……何堪，你有病？”

“啊～人家感冒了啦～”何堪捂著心口歪在他身上，“鄭老師你答應給我的大紅袍nia！”

“改天！”鄭法祖一把推開他，劉薇梨花帶雨地從走廊那頭跑過來，抱住另一邊胳膊，“鄭～老～師～啊～”

“你兩有病啊！”鄭法祖忍無可忍，“滾開！”

“小劉讓我批一個報告，啥玩意兒新媒體，鄭老師你來看看，還蠻有新意的呢！”何堪抖了抖劉薇的那份報告，煙灰滿天，鄭法祖驚天動地地打了個噴嚏。

何堪一使眼色，劉薇尖叫一聲，“鄭老師你不要生我氣啦！！！”

二樓的幾個警衛聽到聲音朝這邊走了過來，看見幾個領導湊在一塊也不敢說什麽，何堪說，“鄭老師要去哪裏，急嗎，我送您？”

鄭法祖勾起一個冷笑，一邊一個，掌心悄然拍到何堪和劉薇背心上，和藹地在劉薇臉上蹭了蹭，“去檔案室，走。”

何堪頓時感覺從鄭法祖掌心中生出無數緊密的細絲，瞬間抓緊心臟，整個人都動彈不得，劉薇憋得面色通紅，朝那幾個警衛拋了個媚眼。

幾個氣血方剛的年輕小夥子連滾帶爬地逃了。

劉薇：活該你們單身啊餵！

這麽看起來，何堪和劉薇顯然是犯了什麽大錯，低眉順眼地跟在鄭法祖身邊，鄭法祖身材高大，親切的摟著兩人，一邊走一邊低聲說著什麽，甚至“親密”地去何堪辦公室蓋了個戳。

三人“和諧”地來到地下一層，鄭法祖拿出一份申請，拽著何堪掃描指紋和虹膜，警衛隊長“啪”地敬了個禮，“政委，對不起，沒有楚隊的許可不能進入！”

“混賬東西！”鄭法祖怒道，“我是十七局的政委你知道嗎！我有最高特權！”

“是的政委！請出示任一楚隊許可！”

鄭法祖森森一笑，“你叫什麽名字？”

警衛隊長，“……”

“對不起政委，您擁有最高權限。”隊長一板一眼地說，全然不顧何堪和劉薇翻到抽筋的白眼，“可以進入。”

隊長轉身在機器上打了一份特別權限許可，打開通道，在另一側的按鈕上摁了下去，“啪”地敬了個禮。

“算你識相。”鄭法祖扯著不能說話不能動的何堪和鄭法祖過了第一道安檢，幾人轉過彎，隊長立刻向身邊的警衛說，“快通知楚隊！”

那人用手指優雅地擡了一下帽檐，露出一雙湛藍色的眼睛，笑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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