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朋友？”靈九一把將它抱起來，孫大聖在空中手舞足蹈，嘰嘰喳喳地跟靈九講漂釀的球球。

“是只流浪貓嗎？”

“不知道，可是它真的好漂釀啊！阿爸以後我們下來玩帶貓罐頭來好不好！”

“好。”靈九拍了拍它的腦袋。

兩人走遠後，輕霓從樹叢後走了出來，懶懶地喵了一聲，我可是吃人肉的呢，才不吃什麽貓罐頭……不過從來沒人給他買過，一定很好吃吧。

輕霓半蹲下‖身，前爪痛苦地抓撓著堅硬的地面，肩胛上的兩片畸形薄骨撐了起來，展開雪白的翅膀，飛向遠方。

“叮叮當當當當當叮叮當，我有朋友啦～我有朋友啦～”孫大聖魔音灌耳，兩人嘻嘻哈哈地回到房間，“阿爸買個手機吧，沒有手機不能看美女啦。”

“好啊，”靈九說，“等晚上師兄回來，問問他附近哪家賣手機的好一點。”

晚上何堪回來，站在門口摁了一下門鈴，突然聽見屋裏劈裏啪啦一陣亂響，忙拍門道，“阿九！阿九沒事吧！”

“沒事沒事！！”靈九忙過來開門，衣服穿的匆忙，險些露了餡，何堪扯了扯衣領，“今天過得怎麽樣，衣服合身嗎。”

“挺好的，看這個！”靈九把那個簡化後的飛熊圖騰拿過來，說了電梯裏的事，“我覺得那個嬰靈是想告訴我們什麽。”

“哎楚巨巨在下面停車，一會去擼串，對啦你今天看到密雲那個烏龜殼的新聞沒有啊，昨晚看到過嗎。”

“……”靈九楞了，“什麽？”

“今天早上水庫裏浮上來一個烏龜殼，屍體已經運走了，還好劉薇公關做得好，你看嘛，”何堪拿出給靈九的新手機，開機連上隔壁的WIfi，點開《密雲水庫靈異事件》，“不過輿論已經引到那個劇組了，你昨晚下水有什麽……阿九！去哪兒啊！熊娃子你不要添亂！回來！”

靈九跑到電梯處，臉色蒼白，發了瘋一樣的按電梯鍵，門開，楚穆看著他，“阿九？”

“滾開！！”靈九喝道，一把將他拖出來，關上了門。

“……”楚穆反應神速，一腳插‖進電梯門，還好電梯自動感應非常靈敏，又開了，楚穆一把抓住他，“怎麽了！要去哪？我送你！”

“密雲的……密雲的老龜……是真的還是假的？屍體呢！！！！！”靈九不住急喘，沒頭沒緒地一通質問。

楚穆靜了靜，伸手關上電梯，何堪正好追了過來，“阿九怎麽了！楚隊！楚隊開門啊！你要帶阿九去哪啊！！！”

楚穆冷冷地看著下降的數字，靈九身子發軟，靠在墻上險些滑倒，楚穆想去抱抱他，卻長嘆了一口氣，只是抓著他的手腕，防止他深夜亂跑。

“我幫不了他，”楚穆靜靜地說，“他大限已至，開始自我毀滅，屍體被運回來時，肚子裏已經化成了水，救不回來了。”

阿九痛苦地呻‖吟一聲，“你放開我！！！”

“不放，”楚穆看著他，靈九怒氣攻心，瞳孔倒豎，狐耳尖尖地冒了出來，“你這個樣子，被人看見怎麽辦。”

“你放開我啊！！！”靈九嘶聲哭喊，奈何楚穆臂力奇大，鐵鉗一樣動彈不得，靈九一口尖牙，狠狠地咬在他手腕上。

楚穆繃著臉，手腕鮮血直流，一聲不吭。

“他吃了一個核廢料桶，體內靈脈被汙染，日久天長，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你要做什麽……你想做什麽……你放開我啊……”靈九哭著哀求，楚穆不為所動，電梯門一開，楚穆脫下外套罩住他的狐貍耳朵，將他半抱半拽地推進車裏，設下禁制，厲聲道，“哪也不許去，在這裏冷靜下來再說！”

靈九發瘋一樣踹車門，無數法陣打在車窗上消失，軟綿綿地像打在棉花上，楚穆就站在外面，沈默地看著他聲嘶力竭。

很久之後，靈九終於累了。

楚穆這才打開車門，眼疾手快地抓住狐貍尾巴把趁機逃走的靈九抓回來，“嘭”地關上車門，“累了？”

靈九半張臉都是狐貍，楚穆也不覺得可怕，長腿一扣，將靈九險些踢到斷子絕孫的雙腿扭住，兩手抓著他手腕，迫使兩人面對面，車裏沒有開燈，彼此呼吸可聞。

靈九一口咬了過來，險些咬住楚穆引以為傲的鼻子，“還想報仇？你看你，發起瘋來自己都控制不住記幾。”

“……”

“想報仇的話就聽我的，如果我沒猜錯，你原身是只天狐對吧，別咬！別踢！討不到老婆你賠嗎！”

兩人精疲力竭地僵持著，半晌，楚穆道，“有人想找老龜的內丹，還想要找天狐的修煉方法！何堪說的沒錯，十七局裏有奸細！”

靈九呼哧呼哧喘著氣，眼睛紅紅的看著他，“什麽意思？！”

“第一，老龜因核廢料桶致死，你不想知道是誰幹的嗎，萬一是有人惡意給老龜吃下的呢！第二，鄭法祖提到了龍組內的一具屍體。”

楚穆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心道這招果然有用，於是一本正經地科普起來，“那是上個世紀保護性挖掘的一座戰國大墓，最後在主墓室的青銅棺裏發現一具屍體，是個非常帥氣，非常偉岸，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將軍，當然稱之為戰神也不為過，歷經千年屍身不腐，如同睡美人一樣，我是說，非常非常英俊瀟灑的睡美人！”

“？”

“代號‘非天’，這名字真的很難聽但重點不是這個……一直有人想從非天身上研究出什麽來，我的意思是，想要得到老龜內丹和非天的那些人，一定是一夥人！甚至有可能就是嬰靈事件的背後黑手，懂了嗎？想報仇，就裝做若無其事地查下去！”

“現在，深呼吸，恢覆人身……”楚穆循循善誘，靈九很快明白過來，楚穆說的是對的，為了執明，為了牧野，一定不能沖動，他已經發洩夠了，也明白厲害，於是竭力冷靜下來，深呼吸，收起耳朵和尾巴，渾身發抖，眼睛終於恢覆正常。

楚穆松了一口氣，連忙放開他，“走吧，化悲憤為飯量！”

靈九眼睛還腫著，兩人剛下車，何堪從另一個方向繞了過來，“阿九！貓呢！”

孫大聖急吼吼地擠進電梯，他從來沒有自己坐過電梯，從來也不關心這些事，以為所有的電梯都是同時上同時下的，靈九那邊的電梯一關，連忙滾進旁邊的電梯門裏，電梯裏人挨人，孫大聖頭一次離開靈九，自己呆在人群裏，躲來躲去，被人踩了好幾次尾巴，疼的眼淚汪汪，也不敢亂叫，只好縮在角落裏戰戰兢兢地等電梯開。

結果，電梯是向上走的，下班時間，每層樓都有人停一下，到了頂樓卡在那裏，孫大聖夠不著電梯鍵，急得差點哭了，好不容易有人下一樓，孫大聖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可怕的人類。

天色徹底暗下來，四面都是晃眼的霓虹燈光，孫大聖慢慢地沿著墻根走，一個小女孩牽著媽媽的手，開開心心地講幼兒園的趣事，孫大聖小聲說，“我也有阿爸呢。”

一陣冷風吹來，孫大聖直覺奇準，當下低頭，一只黑色的烏鴉從頭頂刷地飛了過去，在半空收翅，風一樣沖了過來！

“哇哇哇啊啊啊啊！欺負國寶是犯法的啊！警察叔叔會來抓你的啊啊啊啊！！！”孫大聖甩開小短腿，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絕地逃亡！

站在不遠處的輕霓：不愧是神獸貔貅，這麽胖也能逃這麽快。

他身上傷痕累累，純白的皮毛上都是黑色的血痂，冷冷地看著孫大聖和他身後黑壓壓的亡鴉，去你媽的朋友吧，老子不需要。

輕霓抹了抹眼睛，背轉身，孤獨地走了。

孫大聖：“阿爸！！！球球！！！救命啊！！！嗚嗚嗚——”

輕霓：……

“我有阿爸，還有球球，嗚嗚嗚，阿爸，球球——誰來救救我啊——”孫大聖一邊跑一邊哭，絕望地喊著救命，喊來喊去也只有兩個名字。

傻了吧，我是壞人，輕霓漠然看了一眼，喵地大叫一聲，沖了上去。

白光刺眼，輕霓脊背拱起，擋在孫大聖面前，喵嗚喵嗚地低吼著。

“球球！！！！！”孫大聖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蠢貨！”輕霓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鴉群畏懼白貓，不再攻擊，猶如一片黑雲圍繞著兩人飛舞，白貓怒道，“你靠近我一點啊！！”

孫大聖忙撲上去抱住他的尾巴。

貓尾巴是能隨便碰的東西嗎！！！！！

“……滾開！”輕霓瞬間炸毛，險些將他甩飛，又怕真的甩飛了就不好了，只好冷著臉讓他抱著。

“別慫，你是神獸貔貅，只會賣萌了嗎！”

孫大聖，“喵嗚？”

輕霓沒轍了，擡爪撲倒一只偷襲的亡鴉，咬著脖子三下兩下分屍了。

孫大聖，“……”

輕霓輕蔑道，“怕了？”

白貓狠絕，抽出尾巴撲進鴉群，四爪齊動，血雨滿天，撕碎的血肉和羽毛掉了滿地，他不顧自己身上被亡鴉啄出來的血洞，甚至有點享受血肉橫飛的疼痛，血味越濃，他越興奮。

孫大聖哪裏見過不要命的陣勢，沒來得及嚇傻，先暈了過去。

等靈九他們趕過來，孫大聖躺在唯一一片幹凈的地面上，安然無恙。

靈九把它抱起來，紅著眼，這一晚，他丟了執明，又險些丟了孫大聖。

何堪怒道，“又是這些鬼東西。”

楚穆則假裝看不見，用手指蹭了一點血，放在鼻子地下聞了聞，皺起了眉頭。

這麽多人，都是你家人嗎，真熱鬧，假惺惺，那你還說自己沒朋友，騙子！騙子貓！

遠處，白貓低頭舔舐著自己的傷口，一瘸一拐地走向遠方無止境地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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