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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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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風躺在床上,整整等了兩個時辰,片刻都沒有合眼。兩個時辰,她想了許多,想念荻谷的往事,想念和焉則笑在一起的日子,更是將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想了許多遍。

這可能是她這一生中做的最重要的一次決定,成與不成,都會導致以後的悲劇,然而,她必須這麽做。這是她,作為荻谷最後的弟子的使命。

一風起了床,換上了床邊早就準備好的九幽宮的衣服,又用黑巾蒙上了臉。她解下了白鞭,只在柄上一按,柄的另一頭便彈出了一把五寸長的刀刃,在即將燃盡的燭火下閃著寒冷的光芒。

她輕輕推開門,借著墻上僅燃的一點光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朝一個方向走去,腳步輕得連她自己都聽不見聲音。

夜這麽深,宮人們早就睡去了,一風通過這半個月的觀察,早就掌握了宮人們和焉東流的作息習慣。

四處空無一人,只有墻上昏暗搖曳的點點燭火和偶爾滴下的蠟滴,似乎在為一風的心而搖曳哭泣,更染得這氣氛十分詭異陰森。

一風推開焉東流房間的門,便看見了那張華麗的大床。焉東流安然地躺在上面,呼吸平緩,似乎正做著好夢。

一風走到床旁,冷冷看著焉東流。

她自天山那時起,便打定了心思要親手殺掉焉東流,就算失去愛情、就算失去生命。她一直懷著愧疚之心,無恥地待在焉則笑身邊,無恥地提出了見父親的請求,無恥地騙他,說她會放下仇恨。

她聽說了焉東流已經練成了百毒不侵之體,所以無法用毒來報仇。因此,她選擇了在他的湯藥中下迷藥,然後親手來結果了他。

她不是無情,而是真的放不開。

師父說過,要放手大愛,必要時不能在乎兒女私情。

她看著焉東流那張與焉則笑有幾分相似的臉,忽然感到眼睛酸澀了起來。下一刻起,她便要和她心愛的人說再見了。

對不起,則笑,誰也無法動搖師父在我心中的地位,誰也不能解開我對師門覆滅的仇恨。

包括我所愛的你。

一風瞇起眼睛,緊緊捏住了鞭柄,舉起鞭柄便要把刀刃狠狠向下紮去。

這一刻,她閉上了眼睛。

而下一刻,她的手腕卻被緊緊捏住。

一風大吃一驚,睜開眼睛,卻看見本應睡熟的焉東流已然睜開了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狐貍尾巴總算露出來了,獨孤一風!”

一風驚得大腦一片空白,怔怔看著焉東流,慌亂地不知如何反應。“怎麽會……”

焉東流的臉色忽然板了起來,再沒了之前裝出的和藹。“你給我送的湯藥,我一次都沒喝。老夫雖然身體抱恙,但對付你這小女娃還綽綽有餘!”說著一掌就要拍向一風。

一風連忙將持鞭的手腕一別,刺中了焉東流抓著她的手,趁機抽回手來險險避過了焉東流那一掌。

焉東流起身緊接而上,一風匆忙閃過,焉東流一掌拍在了衣櫃上,整個衣櫃“轟”的一聲變成了碎片。

眼看著焉東流招招狠厲窮追不舍,一風只好不停用飄渺淩雲步躲閃,半點還擊的機會都沒有。一風額上冷汗直冒,心道不愧是魔宮宮主,就是不好對付。此次失敗,她可就再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就在焉東流的掌風快要打上一風時,一道亮眼的銀光忽然從兩人之間穿過,直直釘到了墻上。

二人都被迫停了手,一風看向墻,卻發現那釘在上面的是一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長劍——薄鳴!

一風忙向門口看去,霎時間,她的心跳仿佛都停了。而在這一刻,焉東流忽然出手點了她的穴道,她無力地坐到了地上。

焉則笑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一襲紅衣的他仍是那麽妖嬈絕美,而他的眼神卻不再似那般寵溺溫柔。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神色漠然,即使是看到了她被焉東流攻擊,他的神色也沒有絲毫的改變。而那雙微垂的桃花眼中,是不忍、傷心與疏離。

“則笑……”一風心虛地喚了他一聲,聲音都在顫抖。

事情居然真的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她感受到了焉則笑的心痛,而她卻突然感受到了比焉則笑更甚的心痛。她失敗了,也暴露了,焉則笑會怎樣看她?一個利用深愛自己的男人的薄情女子?

焉則笑緩緩邁步走了過來,每一步在一風看來都是那麽沈重。

焉則笑走到一風身邊時,她無力地伸出手去扯他的衣服,而他卻絲毫不理她,似是沒看見一般徑直走了過去,取下了釘在墻上的薄鳴。

焉東流的冷笑打破了這可怕的沈默。“則笑,你看看,這就是你所信任的風兒!”

一風內心一跳,想要辯駁,卻被焉則笑的目光所制止。

“父親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在利用我。”焉則笑開口說道,語氣是那麽的不敢相信。

“不……”一風恐懼地搖著頭。

“你利用我對你的愛,利用我對你的信任!你說過你可以放下仇恨和我在一起,這一切都是騙我的!都是為了讓我將你帶到九幽宮來,是不是?!”焉則笑質問著一風,雙眼都紅了起來,也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傷心。

一風驚懼地看著焉則笑,眼淚汩汩地流了出來。她那麽努力地看著他,期盼他能夠對著她笑一笑。“你相信我,我是愛你的!”

“可你還是利用了我。”焉則笑閉上眼睛,努力平覆著自己的情緒。“我最討厭別人利用我、欺騙我,尤其那個人是你。”他睜開了眼睛,問道:“若今晚你成功了,你會怎麽辦?”

“我……”她會永遠離開他,可是她說不出口。她以為她能沈著地應對這一切,然而在此刻,她所有的理智和想說的話語都消失殆盡。

焉則笑從身上拿出了一張褶皺無比的紙條,上面赫然是一風的字體。“你會永遠離開我,對不對?”

一風不敢相信地看著那張熟悉的紙條,忽然間,她明白了。原來焉則笑早就懷疑了她,所以才會趁她不註意取下了河燈中的字條。為了證實她沒有異心,他放心地將她帶到了九幽宮,而焉東流該是早就知道了這一切,所以才從未對她提過荻谷之事,只裝作好公公的模樣待她。

這一切,都是對她的測驗,而她無疑沒有通過。

算計不成,反倒被算計了一次。

原來一開始,她便是輸家。

焉東流蹲在了一風身前,捏起一風的下巴,道:“乖乖把秘籍交出來,我便放過你,也不計較你對我兒子的利用。”

一風使勁推開焉東流的手,道:“你是我的仇人,我不會給你的!”

焉東流忽然大笑了起來,他坐到了床邊,翹著二郎腿,像看玩物一般看著一風。“有一件事恐怕你搞錯了,我,九幽宮,並不是你的仇人。”

“你……”一風咬緊牙齒狠狠盯著焉東流,道:“這般耍賴,誰會信你!”

焉東流微微挑起眉毛,道:“難道我的意思不夠明白?荻谷並非我九幽宮所滅,這便是真相。”

一風睜大了眼,道:“胡說!江湖上都傳言是魔宮滅了我師門,我又在荻谷中發現了素商令牌,而你們也早就承認了此事!”

“承認此事,只不過是順著這陣風想將你引出來而已。”焉東流道,“那個素商令牌三年前便丟失了,不知被誰撿了去,成了嫁禍到本宮的工具。我想,真正的兇手既然想到嫁禍,必然是未得到秘籍,為了找出秘籍而做的避嫌的手短。如此,我便猜測荻谷尚有後人在世,於是順口承認此事,就是為了將那後人引到本宮中來。兇手的嫁禍,倒是幫了我不少呢。”

一風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很想否認這一切,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證據,她看向焉則笑,而焉則笑只是默默將頭側到一邊去不看她。

原來,她和雙月一開始就被騙了。到底是誰,設計出了這麽龐大的局?“是誰……滅我師門的到底是誰?”

“如果你乖乖把秘籍交給我,我就幫你找出仇人,還能幫你消滅他們。”焉東流笑得很是自得。

一風想要答應,心底的聲音卻制止了她。眼前的這個人,是無惡不作的魔宮宮主,他怎麽會為了她這個姑娘而費力去找她的仇人?言而無信、過河拆橋,想必是焉東流常用的手段。更何況,秘籍已經不在她手上。

“不可。”一風答道。

焉東流有些不悅,他看向焉則笑,道:“笑兒,你的風兒這般不聽話,怎麽處置才好?”

焉則笑看了一風一眼,神色覆雜地蹙了蹙眉頭。“來人!”

門外走進了一名女子,正是一風初到此處時向焉東流報告的那名。只是現在深更半夜,她居然還候著。

“屬下在!”

焉則笑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女子一眼,臉朝一風側了側,道:“把她帶到地宮去!”

“是!”那女子一把就將一風背了起來。

“則笑……”一風無助地看著焉則笑,焉則笑卻側著頭不再看她一眼。

離開房間的那一刻,她徹底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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