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縮在角落，聽那鐵鏈拖地的聲音路過院子外頭，又在附近轉了幾圈，漸漸遠去。

厲霜這回多了個心眼，悄悄潛到門邊透過門縫查看外邊的動靜，見沒其他人影，緊繃的身子這才解除警備，“巡街人已經走遠了。”

紅衣男子松了一口氣，問道：“你這小孩，那些人當真是你殺的？”

厲霜看他也不像要繼續和自己動手的樣子，幹脆將自己救人的事情簡略地告訴對方。

紅衣男子啞然失笑，“你算是傻人有傻福，沒被人順道給賣了去。”他摸摸腳上的傷口，發現居然已經愈合上，不由得有些奇怪，再擡頭看旁邊的小孩子，對方正盤腿坐在一邊閉目調息，對自己一副全然無防備的樣子，頓時有些無語，“看樣子，這裏的確如調查的那般邪異。”

“你揭榜來抓我，莫非想以此為借口，進入此方地界調查？”厲霜聽出一些端倪，琢磨著對方對他沒有殺意，大概是自己人。

紅衣男子點點頭，厲霜還要他再說清楚一些，他卻顧左右而言他，擺明了要逗人追問。

“那你手中的懸賞怎麽辦？”厲霜才沒那種心思，幹脆將事情扯回正題上。紅衣男子眼珠子靈動地一轉，計上心來，“這便要拜托你和我演一場戲。”

厲霜可不傻，萬一對方假戲真做，這該如何是好，“我不信你。”

紅衣男子也不惱，指了指四周，“這巷子裏就只剩下我們兩個目標相同，就憑你自己能找到懸賞人嗎？”他晃晃手中的符紙，“為了防止完成任務後懸賞人耍賴，與任務對應得符紙裏都會有懸賞人的一滴鮮血，作為追蹤的媒介，這樣就算對方逃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對方索要報酬。”

這麽先進的嗎？厲霜緊緊盯著那張符紙，上邊符文的確和在俠義榜上看到的一模一樣。“你這人，連實話都不對我說，卻還要我信你。”

紅衣男子嘆了口氣，“我身懷秘密任務，不便細說。”

難不成還是個特工？厲霜看了男子一眼，突然想起對方在面對他的弩機時並沒有罡氣或者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護身。一般修士築基之前先要經歷鍛骨洗髓，皮肉看似柔軟，其實早就和一般人不一樣，輕易傷不了。“你並非修士！”

紅衣男子也沒想到輕易被面前的小孩認出來，尷尬地摸摸鼻子，“我的確不是修士……”

“我居然猜中了。”

“……”他居然被這傻孩子給拐了進去。紅衣男子腦中的念頭還沒消失，看到小孩得意的笑容，知道自己這回真讓對方給誆了。

“你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一個普通人在裏邊晃蕩這麽久，居然沒被人大卸八塊，厲霜將系統的紅名顯示縮小，既然對方不是紅名他就沒必要開著紅名提醒了，“那符咒是怎麽回事？”

紅衣男子索性也交了底，“我求別的修士勻給我的，不是什麽值錢的符咒，就是一般的通靈道具，農家曬米時貼在一邊，若有鳥雀飛落待的時間久了，便可放出紅光驅趕它們。”

“……”果然貼近生活。厲霜翻了個白眼，“你有什麽計謀，盡管來說與我聽聽。”

***

窮人巷裏，紅衣男子扛著一個暈過去的小孩，用符咒敲開了巷子中心的結界。

赤宸將厲霜往上扛了一些，站在平臺上打量著身後那個顛倒過來的世界，之前他們還在這處地方的低窪處，只見眼前畫面一轉，便到了窪地的最高點的華麗樓閣，腳下那個破爛骯臟的世界仿佛是一場鏡花水月，虛幻得很。

兩人在那處像是碼頭的臺子前站了片刻，厲霜瞟到邊上的柱子有一處嶄新的刀劍劈砍的痕跡，心道該不會是之前柳上元幾人留下來的吧。

當下兩人各懷心思，厲霜被倒著抗有些腦充血，見沒人來，拍拍赤宸想讓對方把他放下，赤宸以為小孩想搗亂，回打幾下，一點也沒領會到對方的意思。

就在他們一個擰著對方腰一個掐著對方的腿相互較勁時，有兩個面孔木訥，穿著勁裝的漢子自木板路旁邊的一座小房子裏走出來，看到一個男人扛著小孩，都有些不解。

“懸賞上的人我已經帶過來了。”赤宸晃晃手裏的符咒，“請問在那裏領賞？”

兩個漢子露出了然的神情，拿出懸賞令比對厲霜的模樣，點點頭揮手讓赤宸與他們進去。

四人沈默地走著，來迎客的漢子實在不怎麽會閑聊，赤宸只得自己先開腔，看看能不能從對方口中套出點話來。“這地兒也叫窮人巷？還挺不錯。”

“這是窮人巷的內巷，算是比較好的。”有個漢子說道。

何止比較好，比起外邊那些窩棚爛尾房一樣的建築，這裏簡直可以用幹凈整潔來形容，就是人少了一些，一路走來沒見著多少人。“怎的人這般少？”赤宸裝作左顧右盼的樣子，沒走幾步便被人攔下。

“這位公子，不關你的事少打聽，我們頭領不會虧待你就是了。”那人說道。

赤宸點頭，將厲霜換了個姿勢夾在腋下，老老實實地跟著對方進了一間府邸內。

那處府邸規模不大，裏邊的布置卻很精巧風雅，看樣子其主人也是個慣會吟風弄月的。

赤宸為了效果逼真，一把將厲霜扔在腳邊的毯子上，裝作不耐煩地等人去通報，沒等太久，一個臉上戴著半截面具的男子匆匆從後堂走出來，“這位兄弟便是揭榜人？”

男子身量高瘦，頭發微卷，暴露在外的膚色蒼白得嚇人，脖子幾乎能看到青綠色的血管。見赤宸盯著他打量，笑道：“小兄弟為何如此盯著我看？”

“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這處巷子在玉遼城內如此隱秘，尋常人輕易不知道的位置，這小孩怎麽誤打誤撞進來，還殺了人。”赤宸暗暗記下那男子的身量外貌。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待我看看是不是當日的小孩，這便將報酬許給你。”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既然敢把貨擺在這兒，便敢肯定這的確是那小孩，倒是你遲遲不將報酬拿出來，莫非是要耍賴不成。”赤宸說。

男子一笑，讓人擡出靈石靈器，當著赤宸的面將之收進儲物戒裏，“現在我可否看看？”

赤宸接過對方扔來的儲物戒，笑得一臉貪婪，“請便。”

男子點頭，緩步走向厲霜，很是戒備。赤宸一笑，“這小孩已經被我弄暈了，輕易醒不過來，話說，他殺了你們這麽多人，怎麽不直接要他的人頭？若是要屍體，也省了我許多事情。”

“兄弟有所不知，這孩子雖然兇殘惡劣，但我們窮人巷自創立以來一直致力於收留教化流民乞丐，對於一些能力非凡的人，也會試著教化一番。”

看來外邊那些人，便是一些流民乞丐，還有從黑市淘買來的奴隸。赤宸可不認為對方說的是實話，敷衍地應著，笑道：“銀貨兩訖，兄弟怎麽不將符咒燒掉，好取消這番生意？莫非是要反悔？！”

他說得輕松，語氣卻是漸漸帶上了些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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